鑽石區,金絲雀餐廳。
“今天的面點是檸檬香草湯鱿魚小方餃、羊乳甜餅和芝麻菜凱薩色拉,主菜是箭魚肉糜糕和洋蔥果醬、黑莓汁半熟烤鹌鹑脯、酸模夾心烤餡餅、炸薯條做底的燒烤野兔肉、紫羅蘭和松子襯底的紅綢魚。”
白制服黑領結的侍應生笑容謙和地報上今日特色餐點,背景音是現場演奏的悠揚小提琴。
四周望去,柔和燈光下的紳西裝革履,發絲被一絲不苟地梳理打扮,手表不經意間從袖口露出,向外界彰顯着自己除了報時外還具有露富的功能。
至于淑女小姐,花枝招展巧笑嫣然,用黑色蕾絲手套隔着從煙盒裏拿出細長的女式香煙,點煙之後把頭發往後一甩,向男士露出自己纖細白皙的鎖骨。
伊麗莎白和伊莎貝拉顯然不能适應這種矯揉造作的“上流社會”風氣,坐在座位上扭來扭去,一邊拉扯着自己休閑裝的袖口。
伊麗莎白用小餐叉來回碾壓着可憐的野兔肉,悶悶不樂地說道:“和這些看起來就吃不飽的東西比起來,我更懷念家裏做的塔可(Taco,即墨西哥卷餅),最好還加了麥當勞裏面的四川辣醬。”
“吃辣一時爽,菊花火葬場。”李昂神态自若地用餐刀叉着鹌鹑脯送到嘴裏,咀嚼咽下之後說道:“而且你來的路上不是很興奮麽?是誰一直念叨着‘金絲雀餐廳,天哪,我吃之前一定要把餐點的照片發到臉書上!’”
他掐着嗓子模仿伊麗莎白的聲音,後者惱羞成怒地再次發動頭槌沖撞。
餐點固然美味,但是卻并非今晚的要點。李昂應付地回應着與雙胞胎的對話,同時用眼角的餘光去窺視餐廳角落,那餐桌後面,被黑幫成員拱衛着的中老年男子。
他穿着件燕尾服西裝,頭戴漆黑高頂帽,身形肥胖且重度駝背,腦袋上尖下粗好似窩瓜,極爲鋒利的鷹鈎鼻幾乎要戳到嘴唇,金絲細框的單片眼鏡架在鼻梁上。
企鵝人,奧斯瓦爾德·契斯特菲爾德·科波特,天生的畸形兒,出生于逐漸沒落的科波特家族,從打傘小弟做起,勾心鬥角,明争暗鬥,黨同伐異,一步步踏着枯骨終于登上黑幫魁首的位置,其勵志程度堪稱是哥譚版本的海倫·凱勒。
成爲哥譚地下世界規則的制定人之後,企鵝人沒有故步自封,他投身商界,将原本雜亂不堪的貧民窟改建成象征高端休閑娛樂的鑽石區,他的冰山餐廳更是城市裏首屈一指的高檔消費場所——而這隻是爲了洗黑錢做的掩護。
後來,企鵝人投身于政界,依靠拉攏賄賂、勒索威脅之類的權術手段,以及精心包裝的競選口号,很快赢得了上一任的哥譚市長競選。
然而世事變遷,這位同時糅雜着陰鸷兇殘與威嚴肅穆的科波特先生還是敗給了蝙蝠俠,被拽下市長寶座,關進了阿卡姆瘋人院。
等到他的手下想辦法把他弄出來之後,自覺落伍于時代的企鵝人逐漸退隐,對于黑幫事務不再上心,隻是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安心養老,每天固定出沒在自己的地盤,吃吃飯,聽聽音樂。
此時此刻,昨天晚上出現在慈善酒會的黑幫頭目們再次映入李昂眼簾,他們站在企鵝人吃飯的桌前,像犯錯受訓的小學生那樣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甚至還包括那位倒黴催的理查德·薩帕先生——他在脖領下套着白色的矯正器,很顯然是被扼傷了脖子。
李昂用眼角的餘光盯着企鵝人的嘴唇,在腦海中模拟出他的話語。
“理查德,我聽說了你昨天晚上的遭遇,确實很令人同情,被人扒得隻剩條内褲,嗯.....着聽起來很像你們意大利男人的傳統。”
理查德尴尬地賠着笑臉說道:“您說笑了。”
“那麽....”企鵝人撓了撓肥胖的雙下巴,“那位把你扒光的‘侍應生’,到底是誰,抓到了麽?”
“我想馬上就快了,我的手下正在就緊鑼密鼓地籌備抓捕行動。”
“那就就好,堂堂一個黑手黨頭目被這麽羞辱,最後如果還讓人逃跑,那可太不像話了。”
企鵝譏諷地看着理查德的面部表情逐漸僵硬,完全忘記自己當初被蝙蝠俠打敗的慘狀,“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幾個一起過來找我爲了什麽?”
理查德稍微整理了一下辭措,侃侃而談道:“您可能已經知道了,韋恩集團最近推動的哥譚港口重建計劃,那對我們的生意非常不利。”
“這麽說,你們是想請我出面,擺平那些打算侵吞哥譚港口的人咯?”
俄羅斯黑幫代表點頭說道,“是的,企鵝先生,我們面臨着很艱難的處境.....”
“憑什麽?”
企鵝人用餐巾擦了擦嘴唇,冷漠地打斷了話語,“我已經金盆洗手了,記得麽?你們的勾當和我毫無關聯。”
田剛源一咽了咽口水,說道:“可是你曾經是我們的領袖.....”
“曾經,這才是關鍵詞,我已經老了,鬓角逐漸變白,腿腳不再麻利,連我喜愛的公園裏鴿子也很少去喂。”企鵝打了個響指,讓侍應端來香槟,一邊搖着高腳杯一邊裝腔作勢地說道,“時間正像一個趨炎附勢的主人,對于一個臨去的客人不過和他略微握一握手,對于一個新來的客人卻伸開了兩臂,飛也似地過去抱住他。”
這句話來自于愛情叙事詩《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李昂在心底默念道,這個企鵝人果然如同傳言所描述的那樣,喜歡引用莎士比亞的語錄。
那些黑幫頭子很顯然沒有好好修習過文學課,接不上企鵝人的話茬,理查德·薩帕咳嗽着說道:“企鵝先生,如果需要我提醒的話,您的集團收益百分之八十都來源于我們的渠道,如果失去我們的支持,您恐怕很難像現在這樣過着惬意奢侈的生活。”
企鵝把眼睛眯了起來,單片眼鏡上閃過一道寒芒,“你是在威脅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