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在一瞬間緊繃。
銀色的影,如獵豹般掠出。
不是掠向前方,而是掠向,那一側的岩壁。
從其他人的角度看來,就像是忽然瘋了一般朝着石壁撞去。
可是風間揚羽知道,現在的自己,或許是最清新的時刻。
他的左手,有紫色的電光奔騰。
配着右手的火球,相映成輝。
按道理,元素師應該是那種遠遠地躲在人群中不斷丢魔法的存在,可是風間揚羽卻如一個戰士般選擇了近戰。
不是他筋骨橫練金剛不壞,而是他需要,觸到那掩蓋的真相。
有尖銳的嗓音,發出殺戮的咆哮。
伴随着烏黑的光,從岩壁上探出。
然後,在一瞬間,掠到風間揚羽面前。
可是風間揚羽沒有閃避,他也無需閃避。
電蛇迅速地在空氣中遊走,拉出風間揚羽,挺拔的影子。
強大的磁場,轉眼間布滿了整片空間。
三枚苦無,微微一滞,迅速磁化。
旋即,調頭。
以一種比來時更加迅猛地速度,飛掠而回。
悶哼聲中,有腥臭的液體,從岩壁中濺射而出,與那銀白的影,交錯而過。
詭異的畫面,仿佛被岩壁切成兩半。
左邊,是那飛濺而出的鮮血。
而右邊,則是那霍然開闊的視野。
風間揚羽,就這樣直直地從岩壁上穿了過去。
沒有撞擊,也沒有磕碰,甚至連一點阻礙都沒有。
因爲,所有的阻礙,都在前方。
一雙,兩雙,三雙,四雙……
無數雙熾亮的眸,仿佛黑暗中的鬼火,幽幽地閃耀着。
可惜,鬼火是綠色的,它們,則是烈焰般的赤紅。
伴随着玻璃彈珠般突出的弧度。
淡淡的火光,将那一張張怪異的臉龐,映照得有些模糊。
隻是在風間揚羽眼中,即使是那深處的黑暗,也依舊明朗如白日。
破爛的鼻子,殘缺的耳朵,長短不一的門牙,還有那,因爲突如其來而有些不知所措的驚愕……
哥布林。
數十隻大小不一的哥布林。
就這樣,直直地朝着風間揚羽望來。
或站,或立,或坐,或躺……被驚醒的,被打斷的,被震懾的,還有……被斬殺的!
“噗!”
一聲輕響,三枚苦無,幾乎在同一時間精準地插向那三隻哥布林的腦門。
緻命的傷口,加上那足以放到龍類的劇毒,在一瞬間讓那幾隻哥布林一命嗚呼,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騷亂,迅速蔓延。
一臉呆滞的哥布林們,迅速地反應過來,睡覺的開始表演鯉魚打挺,進食的丢下了美味的肝髒,打盹的使勁地搓了搓眼皮确保不是錯覺,而那原本就蓄勢待發的,則已然,沖了上來。
就像是夏夜的飛蛾,在光與熱的引誘下,不顧一切。
燒死别人無所謂,燒死自己也也不足惜,燒掉整個世界都沒什麽,隻是想要那光,隻要那熱……
這是,寫入基因的,本能。
兇殘的,醜陋的,愚鈍的……
生死置之度外,自然可敬,隻是,當這種毅然赴死建立在毫無懸念的實力差之上時,那便顯得毫無意義。
就算是撲到了火,哪又如何。
不該觸碰的東西,不該染指的東西,垂涎越久,所付出的代價,便也越大。
“轟!滋……”
劇烈的爆破聲中,紫色的電芒,如一條巨龍,升騰而出。
奔騰咆哮着,直直地貫穿了整個洞穴。
就像是一隻帶着魔力的相機,在閃光燈亮起的一刹那,将所有的景物,都紛紛定格。
那吞咽食物的狼狽倉促,那搭弓引箭的陰險微笑,那高舉匕首的起身飛躍,還用那拖刀狂奔的滿目猙獰……
定格的世界,定格的表情。
如一張珍貴的照片,迅速地被珍藏入那雙銀色眸中。
然後,塵封。
“碰!啪!噶擦!崩……”
光,倏而淡去。
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迅速響起。
散亂的電弧,依依不舍地在那一道道僵直的軀體上跳躍,似乎一位盡職的廚師,不忍心就這樣将做到一半的料理放棄。
空氣中,有烤肉的美妙香味開始蔓延,伴随着,忽然響亮起的光芒。
“哇——看起來好好吃呢……咕噜!”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法芙娜,一臉饞涎地越過風間揚羽,朝着那前方的一片黑暗走去。
龍類的本能告訴她,那裏的食物,絕對安全美味。
“大……大哥……”
有結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但風間揚羽,卻沒有回頭,目光掃處,徑直落在了那閃亮的光源之上。
“芙芙……你的尾巴……”
“呀!别随便盯着人家的尾巴直勾勾地看啦!還有,别随便給人家去奇怪的名字!”
一臉驚慌的轉過身,小小的身軀,迅速地将那條發光的尾巴藏了起來。
“等下!等下啊!以後照明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啊。”
眼看着天然的光源就要這樣消失,風間揚羽迅速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那尖尖的尾巴末梢。
可是望見的,卻是一張通紅的臉頰。
有奇異的氣流,如蒸汽般從雙耳湧出,連帶着那手心的尾巴,都迅速地變得滾燙。
法芙娜,一臉怪異地仰起頭來,水汪汪的眸子,仿佛是要滴出水來一般。
“你……人家……”
弱弱聲音,細如蚊吟。
風間揚羽,一臉不解地歪了歪頭。
“咦?你發燒啦?”
手,不自覺地松開,轉而朝着那方赤紅的額頭觸去。
“嘎嗚!”
可是,被咬住了……
“喂喂!放手,放手啊!你是小狗麽?!啊!啊!”
話鋒一轉,卻忽然有着不找頭緒地問道,“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感覺,有很多場景,明明沒有經曆過,卻感覺似曾相識,甚至,有時候,你可以提前知曉你從來未進去過的場景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乃至精确預知下面幾秒種所要發生的事情?”
仿佛,有一道電流從自己腳底竄上來,風間揚羽忽然呆住了。場景預知和預言未來這些事件,他經常遇到,尤其是步入青春期以後,而且,他也曾經詢問過身邊的其他步入青春期的孩子,發現許多人都和自己有相似的經曆,從迷茫的熟悉感,到精确預言,根據主體不同,強弱也會不一樣。雖然那些所謂的專家總是用所謂的“既視感”或者“大腦皮層放電”來解釋這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很難有理論來解釋預知未來的情況。想到這裏,風間揚羽猛地擡起頭,目光中有熊熊火焰燃燒着,對于未知的渴望,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殇驚異地看着面前仿佛換了個人一樣的少年,忽然輕聲笑了起來,“其實,這些不過都是因爲他們本來就是你自己經曆過的。”
看到風間揚羽眼中閃過的疑惑,殇繼續說道,“這,又得唠叨一下生命的結構了。生命的存在,分爲肉體,位格,以及本源靈魂三部分。”
“位格和本源靈魂?”風間揚羽覺得現在自己腦子有點亂。
“是的。肉體我就不解釋了,先來說說本源靈魂,本源靈魂是一種生命最本質的存在形式,它不局限于某些次元,或者說,至少以我們隻能推演到肉體所在次元最多高兩層的情況而言,我們發現不了本源靈魂的局限性。你可以把它當做更高次元的存在。”殇一邊解釋着,一邊手指微微動了下,空中那懸浮着的薄膜中,忽然出現一股實質般的蛇狀物,它蜿蜒騰挪,從一個個半透明的圓球中間穿過,最後又折回來,首尾交接,形成一道閉合的回路,堪堪把所有圓球包括他們中間的次元縫隙串聯起來。
“這……就是本源靈魂?”風間揚羽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
“隻是我這樣表達罷了,實際上,他可不局限于比我們更高一層的次元。它無處不在,穿過了一個又一個次元,最後連成一體。而每一段處于特定次元中的本源靈魂,就是我們所理解的一般性的靈魂。”
“轟!”腦袋中,有什麽東西突然炸響,風間揚羽忽然感覺感覺自己眼前的世界不一樣了,口中喃喃說道,“所以,我們所經曆的預言未來,其實就是因爲靈魂間本來就是相鄰的,然後把本源靈魂在另一個次元中經曆過的東西傳遞過來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正當風間揚羽以爲自己領悟到新世界時,殇卻給出了一個不确定的回答,他一邊苦笑着,一邊解釋道,“我們并不知曉時間軸的存在狀态,因爲我們局限于這個次元,即使依靠推理,可以了解更高一層的次元,甚至依靠這些推理的結果窺探高兩級的次元,但我們卻無法窺探更高了。”
風間揚羽點了點頭,的确,就像自己可以從一些确定的條件預估出一個數值的範圍是0.1到0.5,然後用幾個這樣的不确定範圍推斷更加不确定的範圍,比如0.001到0.0125,但,再下一步,卻是無論如何也無能爲力,因爲你根本不知道你需要幾個這樣不确定的數字來推斷更下面的範圍。這樣的推論,毫無意義。
“所以,我們也無法知道時間軸到底是更高的某個滲透入每一個次元的軸還是獨立于所有空間次元的一個全新的軸。”風間揚羽從沉思中擡起頭,忽然有些失落地問道,“對吧?”
“你的悟性很好。”殇點了點頭,“所以,要不就是信息,從相同等級的次元經由本源靈魂傳遞過來,要麽,就是因爲時間軸是一個閉合的環,而我們的本源靈魂一直在這個環上運動,周而複始。而我們所見到的信息,就是本源靈魂上殘留的印記。”
“可是,難道本源靈魂每一次都是沿着相同的曆史運轉的麽,那得多無趣。而且,許多事物不都是概率性的麽,每一次,都一樣是不一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