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六神合體


暗影重重,黑翼遮天。

銀芒霍霍,烏血飛濺。

鋒利的斷刃,仿佛一台絞肉機一般,迅速地飛旋切割着,化作一股銀色風暴,突入萬千黑翼之中。

刹時間,攪起陣陣腥風血雨。

腥風血雨中,一抹黑色流光,巧妙地躲藏在暴風的中心,伴着它,急速前進。

精準而迅速地控制着那片片斷刃,風間揚羽微微地皺了皺眉,迅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那重重的黑影。

銀色的眸中,透出一絲深切的憂慮。

“自動反擊系統全部關閉,以仰角九十度,全速突破。”

“确認執行關閉!速度已達極緻!”

機械化的男聲,迅速響起。

伴随着,那陡然攀升的速度。

機甲與銀刃,瞬間化爲一體,仿佛一把銀黑相間的利劍,狠狠地朝着天空刺去。

将那重重烏雲,切開一道大大的口子。

但那鬼血蝠,卻仿佛一個個死士一般,完全無視了前面那森森寒芒和同伴被撕裂的殘骸,悍不畏死地前赴後繼着。

仿佛瘋了一般,朝着風間揚羽湧來。

猩紅的眼眸,伴着那刺耳的“沙沙”聲,似是一隻隻惡鬼,猙獰而可怖。

但,即使如此,即使是以死亡爲代價的攔截,即使是如惡鬼般的兇狠和無畏。

卻依舊阻擋不住,那死神般的漆黑身影。

黑夜,給了他黑色的身影,他卻用它,撕裂出光明。

貫穿了,在一瞬間。

伴随着,那豁然開朗的笑容。

漫天星光,在一瞬間閃耀。

仿佛所有的希望,在頃刻間凝聚。

凝聚到那,銀黑相間的利劍之上。

然後,驟然收斂。

化作無數星塵,奔騰湧動。

一直,湧入到那,虛握的雙手之間。

黑色的創鬥者,陡然懸停在了半空之中。

雙手高舉間,冷冷地望着下面那黑壓壓的烏雲,仿佛一尊戰神,傲然臨世。

那一刻,時光,忽地緩了下來。

有光,從四面八方湧來,緩緩地,朝着黑色的身影彙聚而去。

一點,兩點,三點……

成千上萬的光點,就這樣,慢慢地,凝聚起來。

一時間,風雲漫卷,氣浪滔天。

原本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片天空的黑影,一消原來悍不畏死的決死氣勢,仿佛見鬼一般,四下逃竄。

然後,猛地,被拉扯回來。

拉扯向那,萬千星塵之中。

倏而湮滅。

漫天的星光,忽地黯淡下來。

天地間,隻有那道被虛握着的巨大光芒,緩緩擴張。

漸漸地,化作一柄巨大的,無形之劍。

點點熒光,若無數星塵,點綴其間。

然後,越聚越多,越來越亮。

終于,化作一道道,缥缈的幻影。

或老或幼,或喜或悲,肥瘦百态,不一而足……

一個個鮮活生動的人物虛影,就這樣,緩緩地,從空中升騰而起,繼而,翩然起舞,舞動出那些,不爲人知的故事。

故事中,有缥缈的歌聲,緩緩傳來。

如夢,似幻。

讓整個世界,都變得迷離起來。

一如,那女子的眼眸。

“竟然是‘星隕雙子’中的‘隕’……”

出神地,自言自語着,女子猛地回過神來,赤紅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風間揚羽。

仿佛要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一般。

但風間揚羽,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她,隻是冷冷地望着那逃竄開來的層層黑影。

“禁忌指令,星塵回憶,執行!”

冰冷的語調,一如,那冰冷的雙手。

漆黑的鋼鐵之手,就這樣,緩緩地舉了起來。

然後,落下。

伴随着,仿佛審判般的,隆隆巨響。

“星塵——絕——!”

那一刻,天地失色。

漆黑的夜空中,隻有那巨大的光柱,忽地,擴散開來。

然後,在一瞬間,被壓縮。

耳畔,忽地傳來尖利的呼嘯。

如鬼哭,如狼嚎。

伴着,那熟悉的,陰寒氣息。

原本四散逃竄的鬼血蝠,像是聽到什麽絕對指令一般,重新振奮着,飛了回來。

雖然,依舊在顫抖,雖然,隻是慌亂的撲騰。

但,它們回來了。

帶着,必死的覺悟。

粉身碎骨,已經完全無法形容那種壯烈,因爲,那是,連灰燼都不曾留下的消逝。

一隻,接着一隻,若泡沫,若幻影。

無數黑影,就這樣,“嘩啦啦”地,席卷過來。

然後,湮滅。

湮滅在,那終究還是落下去的,星塵巨劍之下。

一瞬間,幻影崩析,星光漫卷。

巨大的光柱,轟然彌漫。

化作,萬千凋零的羽。

雪白的羽毛,仿佛冬日的飄雪,又似那葬禮的挽歌。

那麽美,卻又,那麽凄冷。

凄冷到,似乎要将整個世界,都給埋葬。

于是,被埋葬了。

那烏雲般的黑影。

就像是一塊面包,被輕輕地,撕裂開來。

松軟,酥脆,不帶一絲,拖泥帶水。

也不帶,一絲聲音。

安靜,卻又徹底。

光,迅速地收束。

伴随着,那飄零而下的片片光羽。

天空的星光,重新傾灑。

可是星光下的那朵烏雲,卻早已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那,殘兵敗将般的,零散黑影。

帶着,絕望般的怒火。

在一瞬間,将整個夜空,都給點燃。

一如星星之火,忽地燎原。

一時間,烈焰升騰,黑影漫漫。

那一刻,風間揚羽忽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一個,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犯下的錯誤。

一直以爲,自己不過是和一群野獸在戰鬥,一直以爲,隻要用利刃,狠狠地揮砍就好。

但,不是的……從一開始,不應該是這樣的……

自己所面對的,如幽靈般徘徊在自己面前的,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麽敵人。

那是……獸,擁有與自己等同靈智的,人獸。

不知怯懦,不懼死亡,如人般狡詐,卻又,如獸般兇狠……

所以,從一開始,那就不是什麽逃竄,而是……撤退。

在無法避免的一瞬間,脫離戰場,然後,用極小的一部分同伴作爲犧牲者,壓縮光柱的範圍。

最後,當那把劍落下,當一切都已結束。

一切,才剛剛開始。

那是,屬于它們的複仇。

背負着,化作泡沫幻影的,同伴的怨念。

“沙沙……”

“沙沙沙……”

有細微的響聲,幽幽地響起。

仿佛亡靈的低語,急促而緩慢。

一點,一點。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那刺耳的喧嚣,那漫天的黑影。

巨大的黑色龍卷,帶着嗜血的瘋狂,在一瞬間,将那創鬥者吞沒。

在風間揚羽,還沒來及反應過來之前。

“逃亡模式啓動!全速突破!”

一聲厲喝,心念之力,奔騰而出,迅速地沖向那一片片銀質斷刃。

可是,來不及了。

已經,被扣住了。

被一雙,鋼鐵一般的利爪。

即使冒着熱氣,即使,像是被灼燒一般,發出,焦糊似的味道。

但那一雙雙鈎爪,卻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死死地将那一片片斷刃勾住。

一層,接着一層,就像是一坨坨黑翼組成的肉球,終于将那片片斷刃,團團圍困,掙脫不得。

風間揚羽,狠狠地一咬牙,正待重新發力,頭頂,卻忽地傳來一聲疾響。

“咚!”

沉悶的聲音,急促而有力,如暴風雨降臨前的那第一點雨滴,忽地砸落在臉頰之上。

也砸落在,某人的心尖。

風間揚羽微微一愣,猛地擡頭。

銀色的眸中,卻剛好映照出一張,猙獰可怖的臉龐,“嘶啦”一聲,張開血盆大口,朝着風間揚羽吼了過來。

繼而,是兩張,三張,四張……

一張張猙獰的臉龐,伴随着,一聲聲急促的“咚咚”聲,如黑色的雨點,接連不斷地撞擊在創鬥者的裝甲之上。

頃刻間,化作瓢潑大雨,密集而聒噪。

剛剛顯露出來的星光,還沒來得及炫耀一下自己的璀璨,就被那一道道黑影,遮掩開去。

隻留下操作艙那黯淡的光源,微微閃爍着,将那一張張血盆大口,映照得分外光怪陸離。

“警告!警告!外層裝甲遭到嚴重破壞,請立即回避戰鬥!”

風間揚羽,還沒來得及從那鋪天蓋地覆蓋的兇惡嘴臉上回過神來,耳畔,卻忽地響起一陣急促的警報。

赤紅的警報燈,忽明忽暗,急促而炫目。

“該回避的不是你麽?!都說了進入逃亡模式!”

忿忿地朝着四周瞪了一眼,風間揚羽自言自語一般,吼到。

“就算你這麽說……被那麽多烏鴉包圍着的話,别說逃亡了……馬上連滞空都維持不了了……”

竟然,意外地,開啓了久違的閑聊模式?!還有,那是蝙蝠,不是烏鴉!

但,風間揚羽現在可沒有心情和這家夥貧嘴。

“那推薦指令呢?以前不都是有什麽‘轉身大逃亡’之類麽?現在既然逃亡不了的話,總應該有更加厲害一點的模式吧?”

“咚咚”聲,一聲,接着一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即使是身在其中,風間揚羽都可以感受到,眼前這還有空和自己貧嘴的家夥,幾乎已經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

“唔……建議開啓‘自爆模式’,所謂‘甯爲玉碎,不爲瓦全’,身爲一隻優良的創鬥者,我早已做好了壯烈犧牲的準備,所以……”

“停停停!自爆什麽的,還是算了吧……要你自爆,還不如我自爆呢……”

畢竟是借來的東西,弄壞什麽的,可不是風間揚羽的風格……而且,這種時候,可不能拉着美女陪葬吧……

這樣想着,風間揚羽忽地低下頭,朝着懷中的女子望去。

入眼處,那張一直如寒冰般的俏臉,卻忽地,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若天山之巅的雪蓮,在千山暮雪的一刹那,悄然綻放。

讓風間揚羽,忍不住,一陣目眩神迷。

仿佛是整個世界,都在一瞬間傾倒。

“啊——”

腳下,忽地一滑,原本平穩的操作艙,迅速地颠倒過來。

倏而間,直直地朝下墜去。

懷中,有什麽東西,悄然滑落,風間揚羽,猛地驚醒過來。

伸出手,想要努力地将女子護在胸前。

可是,被彈開了。

淡淡的聲音,配着,淡淡的笑容。

早已失去行動能力的女子,忽地輕輕懸浮起來。

“初級神經連接模式——六神合體,啓動!”

一股無形之力,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

伴着那,驟然響起的機械聲。

“連接對象,确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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