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伯爵與妖精


霧鬓雲鬟,靡顔膩理。

齒如瓠犀,霞明玉映。

嬌俏的容顔,配着那考究的衣着,一道身影,仿佛是自帶背景一般,華麗麗地,從那門口的拐角處,轉了進來。

衆人擡首間,卻是微微一滞,一雙雙眸子,緊緊地盯向少女。

那一刻,他們似乎看到了……“奢華”這個詞本身。

一直微笑着的陳管家,身子微不可察地僵直了一下,旋即,迅速地轉過身,朝着門口迎了上去。

“哎——小姐,您可回來了!一聲不響地跑出去了,可把我這把老骨頭折騰慘了!”

欣慰而又略帶責備的表情,仿佛是看到自己的丫頭終于在瘋了一整天之後,從外面歸來一般。

“哼!陳叔就愛瞎操心,人家都那麽大了,還整天唠叨……”

微微嘟起嘴,少女一副嗔怒模樣,轉瞬間,卻化作如花笑靥。

一蹦一跳地朝着陳管家走來,然後使勁地朝着他胸口上拱了拱。

旋即,目光忽轉,在衆人身上輕輕掃過,最後,落在那有意無意地躲在陳管家背後的少年身上。

嬌俏的笑意,瞬間化作狡黠。

鼻子微微一翹,擡頭,望天。

“嗯哼,聽說家裏來了隻頂着伯爵稱号的膽小鬼,一開始本小姐還不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若無其事地轉悠着,少女就這樣背着手,一點一點,轉到了,那少年身邊。

螓首微探間,嫣然一笑。

“喂,我說,伯爵大人,既然那麽膽小,又何必過來見本小姐呢?”

灼熱的氣流,輕輕地吹到少年耳畔,仿佛那四月春風,酥麻難當。

“我……?!”

猛地跳了起來,思無益滿面羞紅,恨恨地瞪了少女一眼,繼而,又迅速地将目光移開,愣愣地望向地面,努力地不去看那張,醉人的笑靥。

可是,即使是低着腦袋,少女那恍如妖精般的光輝,卻依舊不依不撓地映了過來。

“嗯嗯,沒關系,不用介意,本小姐可以理解,面對如此令人震撼的魅力,别說發表感想了,估計連話語都無法說出了吧,感歎什麽的,自然都被滞塞在喉間……嗯嗯,這就是本小姐的魅力啊~”

仿佛是自我肯定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少女重新仰起頭,眼角的餘光,滿滿地都是促狹。

“誰……誰要發表感想了!明明就是隻愛哭鬼莉莉罷了!”

似乎是不敢示弱一般,思無益猛地擡起頭,一臉忿忿的樣子,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幾世的,冤家對頭。

“好哇!思無益!現在可是在本小姐家,愛哭的明明是你吧?!是誰小時候一有事就躲到軟軟懷裏哭鼻子的?哭鼻子也就算了,還蹭人家胸,也不害臊……略略略……”

一邊冷嘲熱諷着,一邊使勁地做了鬼臉,末了,少女驟然重新貼了過來。

四目相交間,那微眯眼眸,忽地蕩漾出一股勾魂攝魄的醉意。

“呐~快說說,是不是因爲迷戀本小姐的絕代風華?所以……才過來的呢?”

早就被說得一臉尴尬地思無益,正偷偷地瞄着邊上的金軟軟,鋪一聽到少女的話語,猛地擡起頭來。

入眼處,卻剛好觸到少女那醉人的煙波,猛地駭得後退一步。

“迷戀個鬼!我這次來……”

“哼!不是的話,那就請離開了吧!”

被打斷了,思無益的話語,配着一張冰冷的臉頰。

少女迅速地背過身去,微微一頓,眼眸流轉間,卻又重新偏過頭來。

“呐,我們來打個賭,本小姐隻要給你看一塊布,就會讓你興奮起來,怎麽樣?”

淡淡的話語,配着那小惡魔般神秘的微笑,讓思無益,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什……什麽……?”

一股不詳的預感,迅速地從心底竄起。

“就問你,賭,還是不賭!不賭的話,就快些滾蛋,賭的話,要是輸了,就乖乖跑到大街上,大喊三聲‘莉莉大人,求求您讓我做您的豬猡吧!’,這樣的。”

回眸間,是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配着,步步緊逼的腳步。

讓思無益,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沙發之上。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那個……”

一臉尴尬的陳管家,小心翼翼在背後提醒到,隻是話剛一出口,就被自稱“莉莉”的少女伸手打斷。

“給你三秒鍾。”

“一!”

“二!”

“赢了呢!那赢了有什麽好處?!”

仿佛是終于鼓起勇氣一般,思無益猛地仰起頭,一臉恨恨地朝着少女怼了回去。

少女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對方忽然的奮進,又或者,隻是純粹被對方那一臉認真的表情給震懾了。

隻是旋即,又“咯咯”嬌笑起來。

“赢了?赢了的話……那本小姐就幫你做一件事,畢竟……你這次,是有求而來的吧?”

明明看起來像是個沒心沒肺又自高自大外加自戀的瘋丫頭,可是,思無益,卻忽地,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但,看穿了,又怎樣……有些事,有些人,即使被看穿了,即使明明知道會失敗,還是得去勇敢面對的吧……若是自己的事,還可以像鴕鳥一樣躲起來,可要是事關同伴的話,那就,沒辦法了吧……

微微地,低下頭,思無益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掙紮,然後,終于猛地揚起。

“君子一言!”

“女子難追!”

“喂!你!”

“知道啦,知道啦……驷馬難追!”

兩隻拳頭,狠狠地撞在一起。

伴着那,銀鈴般的,“咯咯”輕笑。

——————

“那麽,準備好了?”

“唔……嗯!準備好了!”

微微了躊躇了下,思無益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繼而,重重地點了點頭。

一雙眸子,直直地盯向那面前華服雲鬓的少女。

仿佛是面對着一場即将到來的巅峰對決。

隻是,與之相對的,少女卻一臉悠閑的樣子,甚至,連一絲一毫需要準備的感覺都沒有。

随意的姿态,仿佛已然勝券在握。

“嗯嗯,事先說好,隻要你的稍微變化下表情,或者,身子稍微動一下的話,就算輸了哦,雖然僅限于比賽開始後的三秒鍾之内,但是,絕對要好好保持住哦~”

似乎是鼓勵一般,少女眯着眼,滿臉微笑地說到。

隻是,那無意中的自信,卻怎麽也不像是在爲對方打氣一般,倒更加像是一種……挑釁?

“咕噜……知,知道了!”

依舊,是緊張萬分的感覺,思無益,一動不動地站立着,一雙眸子,瞪得老大。

“東……東西呢……”

“哼!真是的,那麽急着輸麽?”

似乎是不滿于對方的催促,少女忽地鼓起臉,悶悶地頓了下。

旋即,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神迷離間,晃蕩出,狡黠的光芒。

“那麽,開始了!”

淡淡的語氣,淡淡的表情。

隻有那嘴角的弧度,勾勒出一絲絕對的自信。

就像是,一位女王,君臨天下。

可是,沒有……

沒有那從天而降的,華麗麗的幕布,将少年震懾;也沒有那如魔術師一般,忽地從指縫中,抽出一方奇迹般的手帕;甚至是連翻掌間從空間氣泡中取出什麽奇怪的東西,都不存在……

存在的,隻是少女那,微微屈下的身子,以及,那輕輕提起的,裙擺……

就像是,一位知書達理的淑女,正盈盈行禮。

那麽标準,那麽優雅。

優雅中,有一絲光華,忽地,從那裙擺中,溢出。

然後,越來越亮,越來越閃。

随着,那不斷提高的裙擺。

然後,終于在某一刻,變得熾亮。

仿佛是旭日東升,朝陽初躍。

在一瞬間,光芒四射。

不可直視。

明明,應該閉上眼睛的。

明明,應該轉身逃離的。

可是,思無益,卻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甚至,連眼眸,都未曾眨一下。

隻是,就這樣,直直地盯着。

似着魔一般。

一秒。

兩秒。

然後,三……

“噗——”

一時間,鮮血飛揚,恣意飙射。

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終于,還是屈服了……

在那青春期的,荷爾蒙之前。

石化,在一刹那解除。

少年,就這樣,直直地,倒了下去。

對不起……風間……我,盡力了……

在因爲失血過多而暈倒之前,思無益,這樣想到。

然後……被狠狠踩醒。

“喂喂!本小姐下了這麽大血本,可不是讓你裝死蒙混過關的啊!快給我起來!”

然後,起來了,那瀕死的少年。

在一瞬間。

“喂!你這個無賴,你這個巫婆,這樣也太耍賴了吧!那明明是……”

恨恨地瞪大了眼眸,思無益使勁地擦拭着鼻血,忿忿的樣子,仿佛是随時都要撲到少女身上去一般。

可是少女卻渾然不懼的樣子,輕輕地放下裙擺,傲然仰起頭。

“那明明是什麽?難道不是一塊布麽?本小姐有說錯什麽麽?”

一步一句,步步緊逼。

“堅持不到三秒,就拜倒在本小姐石榴裙下的,是你吧?!”

“我……”

“嗯嗯,以後就叫你三秒男好了。”

也不管對方已然被自己氣得一口老血如噴泉狂湧,少女,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俯身間,眼波柔媚,嬌俏的臉上,忽地露出一絲燦爛笑容。

“那麽,願賭服輸,伯爵大人,您,準備好了麽?”

伯爵什麽的……你見過在地上一邊被氣得狂噴老血,一邊有興奮得鼻血狂流的變态伯爵麽?!

衆人一愣,金軟軟慌忙跑了上來,迅速地将思無益扶起,臉上露出一絲哀求的神情。

“莉莉小姐……主人他……”

“是啊,小姐……就算是未婚夫什麽的……您這樣做,也實在是太有失體統了……現在還讓無益少爺他去喊什麽……什麽……”

一臉尴尬地勸解着,陳管家,卻終于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哼!本小姐不管,願賭服輸!思無益,你倒是去還是不去?!”

雙手叉腰,盈盈美眸,夾帶着無限得意和促狹,睥睨而下。

一時間,原本活潑的空氣,意外地,有些沉悶起來。

沉悶中,一道聲音,卻如金鐵相交,铮然響起。

“去!願賭服輸……這點,我思無益還是做得到了!”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猛然狂奔而出,轉瞬間,便消失在門外那熠熠星光之下。

隐約間,傳來一聲頗爲響亮的大吼。

“莉莉大人,求求您讓我做您的豬猡吧!”

一聲,接着一聲。

連續三聲,然後,戛然而止。

一道黑影,如閃電般,掠了回來。

氣喘籲籲,面紅耳赤。

“這……這樣……可以了吧……”

安靜的空氣中,隻有少年的喘氣聲,那麽清晰,清晰得,仿佛要烙到心裏。

原本一臉得意的少女,微微一呆,嬌臉之上,忽地升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那麽,下面就來說說,你們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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