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頗爲年輕,但臉方得像麻将牌一樣的男子俯視着下方的一片狼藉,微微皺了皺眉頭,沖着身邊幾個同樣飄在空中的随從揚了揚下巴,随從們頓時降落下去,在四周勘察起來,先前白亦走得匆忙,都沒來得及收拾現場。
這些随從身上穿着一身款式和白亦目前這具身體有些相似之處的金屬盔甲,但要精緻得多,也要華麗得多,全是金光閃閃的配色,頭盔上還多出兩根霸氣的犄角,一塊平滑的面甲更是覆蓋了整張臉龐,隻從一條細縫中露出他們桀骜而冷峻的目光,他們手上拿着的武器看起來像是一根法杖,但又有點像長槍,這是一種名爲儀杖的特殊武器,具有常規法杖功能的同時,又加上了堅固的杖柄和銳利的杖頭,看上去完全可以當長柄武器來使用。
這是羅瑟帝國的皇家禁衛法師,也就是羅瑟皇帝最信賴最堅實的護盾,比起普通法師,他們身體強壯,并練習過一定程度的護身杖術,即使魔力耗盡或者無法施展魔法的特殊環境下也擁有不俗的戰鬥力,從這一點上來看,似乎有點像小法師爲代表的那群戰鬥法師?隻不過這些皇家禁衛主要依仗的依舊是自己的魔法,能使用魔法是不會上去肉搏的,不像戰鬥法師那樣把肉搏當做主要手段,本末倒置。
既然金光閃閃的皇家禁衛都出現在了此處,那麽那個臉方得像麻将一樣的家夥自然就是如今當政的羅瑟皇帝,才繼位沒多久,還沒來得及獲得魔導神皇這一霸氣稱号的羅瑟十九世了,也是白亦年輕的老師,他一直不想碰見的存在。
有另外兩人并未随着禁衛法師一同下去搜索,而是繼續呆在皇帝身邊,其中一個身着華麗大方的法師長袍,另一個則和下面的禁衛法師同樣的打扮,兩人看上去身份似乎并不一般?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貿然開口詢問,即使好奇心已經快要爆炸了,也隻能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皇帝。
皇帝似乎也察覺到了兩人有一肚子問題,在身邊随手圈下個隔音結界,低聲說道:“有人在觊觎着萬界臣服之書,就在這裏。”
皇帝的口氣相當的輕描淡寫,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可身邊兩人卻渾身微微一顫,像是聽到一個十分可怕的消息。
這個消息當然足夠的可怕,即使往小了說,那也是有人想偷竊羅瑟帝國的鎮國神器;若是往嚴重的方向來說,萬界臣服之書同時象征着羅瑟帝國的皇權,此舉無異于在觊觎着皇帝的位置。
可聽見這個震驚得能讓男人流淚女人沉默的消息後,皇帝身邊的兩人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這怎麽可能?萬界臣服之書代表着至高無上的皇權,怎麽可能被人偷竊?”
“是誰?”
皇帝聽見兩位臣子不太一樣的回答,有些玩味的瞟了兩人一樣,那位身着法袍的人是大法師本*托斯,職務是法師軍團團長兼帝國外務大臣;而那個法師盔甲的人則叫埃癸斯,是新進提拔上來的禁衛隊隊長,此人是孤兒出身,是靠着忠心和戰功一步步到了如今的位置,而他的魔法造詣并不算十分出衆,修爲比起旁邊的大法師低了很多。
所以兩人的話才會有些不同。
皇帝并沒有回答臣子的問題,而是沉默着漂浮在空中,等待下面的搜索結果,心頭似乎也在盤算着什麽;埃癸斯隊長在環顧了一番四周後,也保持着沉默,一言不發;反倒是那位大法師在散出精神力檢查了一番四周之後,開口繼續說道:
“之前在這裏釋放魔法的人似乎有着相當不俗的水準?而且手段極其殘忍,他應該是飛在空中,用魔法把這些四處逃竄的人一一殺掉的,明明應該有着一擊消滅所有人的實力,卻選擇這樣的手段,說明他暴虐至極,享受虐殺弱者的快感,或許一邊殺人,臉上還在一邊獰笑吧?”
幸好殺人兇手,下一任的羅瑟皇帝沒聽見這些話,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應對了,隻能說這些位高權重之人就是特别會腦補?
皇帝對這番推斷不置可否,繼續耐心的等待着,直到一位禁衛法師重新飛回他身邊,彙報道:“陛下,已經搜索完畢了,沒有發現兇手,而這些死者都是周圍的流寇,其中混雜了好幾個國家和部落的人,應該是從邊境上流竄到這附近的。”
“有活口嗎?”皇帝淡定的問道。
“找到了一個...不過...”那位禁衛法師有些欲言又止的說道。
“下去看看。”皇帝說罷,徑直降落下去,落到了一片狼藉的殺人現場之中。
很快的,先前藏在屍體堆下面僥幸逃過一劫的流寇被帶到了皇帝面前,可此人的精神已經完全失常,似乎是因爲受過太嚴重的刺激?臉上滿是鼻涕和眼淚,話都說不利索,無論别人怎麽問,都隻能從口中支支吾吾的哀嚎着:“魔鬼...魔鬼...”
但有一點卻是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他對于身着盔甲的禁衛法師十分忌憚,不但指着他們喊魔鬼,還總想着逃跑,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這樣的精神狀态,問應該是問不出什麽來的,哪怕是抽取記憶,也看不出太多東西來,不過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吧?”大法師對着皇帝問道。
皇帝點了點頭。
于是大法師的手中便浮現出了一面法陣,蓋在了那流寇臉上,流寇則渾身觸電般的抽搐,很快就軟軟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雖然還有呼吸,可因爲被人粗暴的抽取了記憶,已經徹底變成了植物人。
大法師将手收回,口中念念有詞,那面法陣便漂浮在半空中,豎立起來,變成了一面魔法光幕,裏面出現了此人腦海中最爲深刻的記憶——那是一個渾身漆黑,仿佛被黑霧包裹着的身影,正在半空中瘋狂的施展魔法,一個一個的屠殺着下面的流寇,四周完全被熊熊燃燒的火焰所籠罩,天空中也滿是烏雲,正在劈出一道道氣勢毀天滅地的粗壯閃電,看起來就像是魔王再臨,世界末日一般。
“果然沒什麽用。”皇帝很淡定的看完了這段記憶,随口評價道。
“他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記憶肯定也會出現很大幅度的偏差。”大法師有點尴尬的解釋道:“不過倒是能看出那位兇手的大概形态,渾身漆黑的盔甲,魔法水準相當不俗。”
“這樣的惡徒有很多,全在通緝名單上。”埃癸斯隊長低聲補充了一句。
羅瑟帝國不是天國,裏面肯定有不少壞人,再加上敵國未被徹底清理掉的餘孽,他們自然有着一張長長的通緝名單,僅僅通過這段混亂的記憶根本無法鎖定目标,甚至連縮小範圍都很難。
“兇手也有可能不止一人。”旁邊的一位禁衛法師連忙補充道:“這裏有一個屍體并不是被魔法所殺,而是顱骨被利刃貫穿的...”法師說着,掏出了一塊白娟,裏面包着一截斷掉的匕首鋒刃,上面還殘留着一些紅色和白色的黏液。
皇帝隻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開始了發号施令:“帶更多人來,封鎖這片區域,每一寸泥土都仔細翻找一遍,還有附近的村莊小鎮,一一調查,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線索。”
說罷,他的腳下便浮現出一面法陣,施展起了傳送法術,幾秒之後,他便回到了自己遠在皇都的魔法實驗室中,看樣子,應該也沒有了随同士兵一同凱旋的雅興。
實際上當初白亦在浏覽魔法師記憶時就曾問過他,你喜歡禦駕親征玩個爽也就罷了,爲啥每次打完了不用早就設置好的傳送陣直接回家?反倒是喜歡坐個馬車跟着軍隊慢悠悠的走?
當時已然從那位霸道皇帝退化成老逗比的魔法師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用一副笑而不語的口吻說道:“等你當了皇帝就明白了。”
不過這一次,皇帝似乎沒有心思慢悠悠的凱旋而歸了,回到實驗室後,他重新拿起身邊那根權杖,臉上露出了比之前在臣子面前更加凝重的表情,口中則自言自語的說着更容易引起恐慌的話:“爲什麽?你爲什麽會陷入了沉睡?我就在你身邊,我就是現在的皇帝,你爲何不肯聽從我的召喚?”
“還是說,你覺得有人比我更适合這個位置?更适合做你的主人?”皇帝低聲呢喃着,心頭其實也是十分焦慮的,變幻成權杖形态的萬界臣服之書明明就在自己手上,可爲什麽突然就用不了了?
這一變故,就是從他感應到有另一人在調用萬界臣服之書那一瞬間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