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廂房的靠窗位置,慧海和蘇轼對坐,桌面上擺放着六七盤葷素搭配的菜,兩瓶酒,一雙筷子,一對杯子。
蘇轼望着滿桌子的葷菜,臉色古怪的道:“大師,你這個出家人當得,真是與衆不同啊。”
慧海拿起筷子,從盛放白斬雞的盤子,夾起一塊嫩白噴香的雞肉,微笑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明朝張獻忠攻打渝城,在城外的廟裏駐紮,強迫裏面的和尚吃肉,當時有個叫破山的和尚說,隻要你攻城後不屠城,我就吃肉。結果張獻忠答應了他。于是破山和尚一邊吃,一邊說出了這句話。他是爲了數千百姓的生命才破戒的,并非真心想吃肉。
到慧海這裏,卻曲解成了貪口的歪理。
從未聽過這句詩的蘇轼,眼中放出一道精光。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好詩,好詩。”
沒想到随口一句話,就讓北宋大文豪蘇轼贊歎,慧海不由起了賣弄的心思。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蘇轼聞言看慧海的目光都不一樣了,在原來的世界,他的好友佛印,就是個與衆不同,文才非凡的和尚,沒想到眼前這個慧海大師,更是和尚中的極品。
“詩詞小功夫,酒肉大丈夫,不談詩詞,我們喝酒”
慧海擔心說多了被打臉,把話題又拉了回來。
蘇轼嗯了一聲,拿起酒杯,舉起。
慧海作出同樣的動作。
兩人飲過一杯酒,話題就開了,慧海仗着是現代人,一頓海闊天空的亂扯,把蘇轼唬的一愣一愣的。
“大師,你精通詩詞,在下前些日子,做了一首詞,請你品鑒一番,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
蘇轼搖頭晃腦的把一首詩吟了出來。
慧海當場就傻了,鬼知道宋朝人是怎麽評價一首詞的,早知道就不裝逼了,這下怎麽辦。
蘇轼見慧海遲疑,疑惑道:“大師爲何不答?可是蘇某的詞有問題?”
慧海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百米外的一棵大樹下,道長楚峰正在給張偉、黑貓、許嘉蓉授課。
還好他們沒注意到這裏!
這個念頭剛起,慧海腦海裏就響起黑貓、張偉嘲笑的聲音。
“叫你裝逼,這下傻了吧”
“慧海,你個犢子,本皇記得你初中都沒畢業,居然在大文豪面前裝逼,你小心被按在地上摩擦。”
慧海裝作沒聽見,用一雙惋惜的目光看着蘇轼。
“大師何意?”
蘇轼心中一突,難道自己這首詞,真的有問題。
慧海假模假樣的捋了一下根本沒有的胡須,見蘇轼面露詫異之色,順手改爲摸下巴。
“你這首詞,太過直白,沒有意境,你看看貧僧這首詩如何?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鹂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蘇轼愣了幾秒鍾,一臉古怪的看着慧海。
“這是前唐詩人韋應物的成名作,何時成了大師的?”
什麽,這首詩是唐朝的?
慧海傻了。
昨天看到這首詩,覺得可以在蘇轼面前裝逼,他直接背下來了,忘了看是哪個朝代的詩人做的。
“慧海,你特麽是來搞笑的嘛?”
“慧海,沒關系,繼續掰,一定可以唬住蘇轼”
“慧海大師,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再這樣,我無法安心聽道長授課了”
張偉、黑貓、許嘉蓉的聲音相繼在慧海腦海裏響起。
尼瑪,丢人丢大了,慧海偷偷看了一眼沒有吭聲的楚峰,臉一正,對蘇轼說:“貧僧隻是舉個栗子,何時說是自己的了,你聽好,下面是貧道自作的春雨詩,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暧鴨先知。蒌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蘇轼驚愕的看着慧海,過了半響,才道:“這是蘇某的詩”
什麽,這是蘇轼的詩!
尴尬,大寫的尴尬!
慧海臉一下子紅了。
蘇轼懷疑的看着慧海,這和尚怎麽看着有點不對勁啊。
“慧海,你這麽皮,你媽知道嘛?”
“獨繡同學,你坐下,讓慧海繼續丢人,哦,不,繼續裝逼,啊哈哈,文盲和尚,傷不起啊”
張偉、黑貓揶揄道。
“慧海大師,别亂說了,我告訴你一個,古木陰中系(jì)短篷,杖藜(lí)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這是南宋志南和尚的詩,蘇轼一定不知道。”
許嘉蓉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多謝妹子”在腦海裏感謝了一下許嘉蓉,慧海哈哈笑道:“剛才,貧僧與施主戲言,現在正式開始,聽好了,古木陰中系(jì)短篷,杖藜(lí)扶我過橋東。沾衣……”
一首詩念完,蘇轼臉上的懷疑之色消失的無影無蹤。
“施主以爲,貧僧這首詩比你那個莫聽穿林打葉聲如何?”
蘇轼心說不錯是不錯,可也強不到哪去,出于謙虛禮讓的處世準則,他含笑道:“确實是好詩。”
得到認可,慧海心中大松了一口氣,尼瑪,這個逼裝的好累啊。
不行,要換一個方向,腦子裏閃過一個關于蘇轼的故事,慧海笑道:“施主,你看貧僧像什麽?”
蘇轼正要說話,忽想起曾幾何時和佛印的對話,改口道:“大師,你方面大耳,體态豐滿,言語間長帶笑顔,酷似那彌勒佛”
慧海心說這蘇轼定是吃了佛印的教訓,反其道而行之,今天老衲偏不讓你如願。
“貧僧雖是和尚,卻已入了道長門下,道家講自然,真實,貧僧就直說了,施主像一坨牛糞。”
蘇轼吃驚的看着慧海。
“你入了道門?”
慧海點點頭,上次的事後,他直接不鳥佛門振興系統,拜入了楚峰門下。
“你”
蘇轼一臉便秘的看着慧海,在原來的世界,他說佛印像牛糞,佛家講明心見性,他自己成了牛糞,現在這個胖和尚入了道門,講真實、自然,他又成了牛糞。
“慧海,行啊,終于扳回了一局”
“慧海我上網查了,蘇轼是個裝逼小能手,你相信又被按在地上摩擦,适可而止。”
張偉、黑貓的聲音再次掠進腦海。
“施主,我們繼續喝酒,喝酒”
慧海又拿起了酒杯。
蘇轼是個開得起玩笑的人,聞言,舉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