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猶如石林一般。
或許是基數大的緣故,盡管不是清明節,也有人在燒紙。
煙火袅袅之間,哭聲斷斷續續,有哽咽,有撕心裂肺……
如果在這天底下,選一個絕對沒有笑聲的地方,陵園就是。
走過一個個表情或是沉郁或是哀絕的人,楚峰在寫着“成漢民”名字的墓碑前停下來。
“成漢民,貧道把你的女友帶來了”
說罷,楚峰手一揮,一道光彩閃過。
墳墓裏,裝成漢民的骨灰盒旁邊多了一個稍微小一點的骨灰盒。
就在剛才,劉思洋自殺了。
是殉情,還是心理承受不住多日屠殺帶來的壓力。
楚峰也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收了死神來了系統的結晶,就按照約定把劉思洋的骨灰送來了江北公墓。
“在天願爲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你們今後就在這裏做一對長長久久的愛人吧。”
楚峰低聲說了幾句,轉身向下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一股瘆人的陰風飄過。
空氣驟然一寒。
楚峰停下腳步,擡眼看去,是一個穿着校服的背影,十分的模糊。
是個鬼!
這次又是誰弄出來的。
疑惑之下,楚峰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跟在後面。
這個穿校服的鬼,有點渾噩,方向感很差,好幾次在一條路上走了一陣,又折返回去走另一條路。
楚峰不想被對方發現,慢慢悠悠的順着路直走,速度很慢,不過距離對方倒也不算太遠。
在這個過程中,楚峰看清了穿校服的鬼的模樣,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米六五左右,臉頰下凹,神情麻木。胸前挂着一個牌子,書有“狠毒”、“心機婊”字樣。
這麽小的年紀,就得了一個這麽嚴重的蓋棺定論,怎麽看都有點不尋常。
難道和某個靈異側的宿主有關。
腦子裏閃過之前出現過一次的靈異側系統宿主,楚峰決定要把這個事情弄清楚。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小姑娘走到最西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墓碑前,停下腳步。
楚峰凝目一看,死的人叫陳筱绡,今年十六歲,照片和這個小姑娘有九分相似。
“原來,我已經死了,難怪大家都看不到我”
陳筱绡看着墓碑上的自己,表情苦澀。
“你是怎麽死的?”
楚峰開口詢問。
陳筱绡猛然轉身,死死的看着楚峰。
“你能看得到我?”
看不到你,怎麽會跟你說話,難道貧道也是鬼不成。
楚峰心中無語的點點頭。
“我是,我是冤枉的!”
陳筱绡伸手青白、長着細長指甲的手,抓住牌子往下拽,可不管用多大力的力氣都拽不掉。
“别費力氣了,你不知道有個詞叫蓋棺定論嗎,現在這個牌子已經和你的靈魂融爲一體了,想要它消失,除非你魂飛魄散。”
楚峰皺着眉頭說道。
這種情況,他在典籍中看到過,人死了,以官方評價和多數人的評價,形成的“名”,會永遠烙印在鬼的身上。
陳筱绡見如楚峰所言,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弄掉,隻好放棄。
“能說說你的情況嗎?貧道或許可以幫你”
楚峰輕聲說道。
“我……”
陳筱绡低着頭,用纖細的聲音,慢慢的講出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原來,她是江北市下屬的北田一中的學生,成績中等,擁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家庭。
這本是很美滿的人生開始,可在兩個月前改變了,禽獸不如的班主任,借補習之名,在她家裏把她給侮辱了,完事後,一邊穿褲子,一邊警告她不要說出去,不然以後的人生就毀了,不會有人願意娶一個名聲壞了的女人。
在這個看重臉面的國家,她知道一個名聲壞了的女人,下場有多慘。
強忍着心中的痛苦,沒有說出去,每天晚上,隻能躲在被窩裏哭泣。
後來有一次,她的哭聲太大了,被上廁所的媽媽聽到,追問之下,她道出了原委。
憤怒的媽媽,把這事告訴了爸爸,爸爸更加憤怒,自家養了十幾年,捧在手裏怕化了的寶貝疙瘩,居然被一個畜生在家裏給糟蹋了。
第二天早上,爸爸、媽媽就帶她報了警。
媒體很快得知這個消息,爆料出去,網上一片嘩然,紛紛指責禽獸老師。
她傷心之餘,也稍稍感到一點安慰。
這個世界,陽光還是多過陰影的。
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急轉直下。
先是有媒體爆料他那不過是偶爾打打牌的爸爸好賭。把家裏的錢輸的清光,欠了一屁股債。
後是說她賣小吃爲生的母親,天天跟她爸爸吵架,還在外面亂搞,她也被描述成一個出身不良家庭,喜歡攀比、成績差、喜歡偷東西的爛學生。
網上不少支持她的人,稱自己被套路了,轉而用“心機婊”、“惡毒”的字眼指攻擊她。
在她費力的在網上挨個回應,爲自己辯護的時候,一夥人破門而入,帶她去了醫院,做了一個檢查,她被證實還是處女。
最後他那因爲嗜賭成性,跟她家老死不相往來的舅舅,站出來說這事是自己指使的。
網上聲讨她的人變成了一邊倒。
她不明白人心爲什麽這麽善變。
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割腕自殺,被家人阻止,沒有成功。
消息傳到網上,很多人嘲笑她假裝自殺洗白自己。
爲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她以跳樓的方式,結束了自己不過十六歲的生命。
“唉,人言猛于虎也”
楚峰歎息。
這樣的事,如果換成他,如果沒有法力在身,也不知道怎麽辦。
“他們根本沒有見過我,憑什麽指責我,把我說的那麽壞!”
陳筱绡一臉悲戚。
“或許,他們覺得自己是好人”
楚峰擡頭望着天空,輕聲自語。
“我死了,那些害死我的人,不會還認爲自己是好人了吧”
陳筱绡露出苦笑。爲了證明自己,她付出了生命。現在想想,有點可笑。
楚峰沉默一陣,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
“雪崩發生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覺得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