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不見頭的人影,跪在自然堂的門前。
秦浩軒看着那麽大一片人,五大堂的弟子全都跪倒。他有些不知道能說些什麽,這麽多人他看都看不到邊。
馬定山則帶着秦浩軒的一些親衛弟子站在一邊,見秦浩軒走出來,全都迎了上去。
“堂主……”
馬定山欲言又止,多少人都勸過堂主,可是堂主卻從未變過主意。
秦浩軒擡手止住他們要說的話,嘶啞着聲音道:“諸位……好好修煉……自然堂多多照顧。我也不過是去小屋子裏呆幾年,早晚會再見面的!”
秦浩軒說完,所有弟子的頭都深深的低了下去。
秦浩軒又轉頭對馬定山他們說道:“兩百年的時間很長,自然堂不能兩百年沒有堂主。如果掌教回來,你們就去問一問,能不能将自然堂的堂主之位傳給花勞。”
馬定山點頭領命,然後帶着所有的弟子全部跪下,對秦浩軒說道:“我們自然堂所有弟子等您回來!”
秦浩軒輕輕的笑了笑,道:“好!”
“送秦堂主!”
成千上萬的弟子齊聲道。
聲音直沖霄漢,帶着堅硬的剛果與佩服!聲浪滔天,震得天邊的雲彩都散了。
秦浩軒不再說話,直接化作白光離開了這裏。
自然堂的弟子先是哽咽的哭着,後來放聲大哭!
哭聲悲切,好像要用這些淚水與哭聲将秦浩軒留下……
……
一進入罰惡獄就如同進了寒冰窟窿,小小的房子,剛剛能夠令秦浩軒轉個身的大小,門一關上,寒氣逼人,秦浩軒因爲有寒焰在仙樹中,所以根本不懼寒冷。
他靜靜的坐着,慢慢的回憶起自己的一生。
他還記得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感受,身體慢慢倒下,看着世界慢慢的變黑,然後陷入一片混沌。那個時候他才十二歲,一心想的是每日在山裏多多打些獵物,爲操勞的父母減輕生活的壓力,那時候,他一心想成爲家中的頂梁柱。
他想起被天上的“仙人”收爲弟子的那一天,看着“仙人”騰空而來,即是敬畏又是羨慕。
他想起進入了太初教,引氣入體,破苗而出,想起第一次溝通天地間的靈性時那種暢快舒服,想起第一次出葉之時對未來的憧憬,多少人在他耳邊或者背後都歎息他是弱種,可是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哪裏低人一等。
他一開始就很明白,漫漫修仙路,需要的不隻是先天天賦,後來的努力與一顆堅韌的道心更爲重要。
他想起入紅塵時感受到的仙凡之别,那種遨遊天地,俯視凡塵種種的傲氣與淡淡的憐憫,令他凡心大盡一心向道。
他想起踏入修仙之道後的第一次重創,那種沉重的痛苦,斬掉仙苗之時的決絕,現在想來,也不過是淡淡一笑。
他想起後來種種…………
正在秦浩軒凝神細思之時,隔壁傳來陣陣怒吼,帶着最後的癫狂與滔天的痛苦。
“秦浩軒!!等我出去後一定要宰了你,爲我兒報仇!!!”
“秦浩軒!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要……啊啊啊”
最後的咆哮過後,是嚎啕大哭是悲憤難耐,是無邊絕望的嗚咽!
秦浩軒沒有說話,他靜靜聽着周天生的發洩,眼中無悲無喜。
良久,他才慢慢閉上眼睛。
半個月後。
刑來到桀獄,坐在寒冰地窖的門外,頭倚在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秦浩軒說着話。
“茂勳下葬了,還是沒入英靈山……”
“我還以爲能看着他當上堂主呢。”
“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子。”
“記得剛來太初教的時候……”
“我還記起一件事,茂勳他……”
…………
秦浩軒在寒冰地窖中也有一聲沒一聲的應着。
刑跟秦浩軒說了很多話,不過……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吧。
秦浩軒卻一件一件認認真真的聽着,有時候還會因爲刑所描述的情景而發笑,有時候,也可能因爲一句話的觸動而心傷。
刑從日出說道日落,在漫天的星光與狂吼的寒風中,他站起身……直直的看向寒冰地窖的另一面,眼神微眯,道:“這件事不算完,等周天生出來,我會親手宰了他。”
秦浩軒盤膝坐在寒冰地窖中沒有說話,刑也不需要他說話,說完那句話之後,他便轉身離去了。
良久,秦浩軒才深深的歎了口氣。
在小小的冰窖中,秦浩軒開始修煉他的還未達到大圓滿境界的“皮囊難”。
半年後。
秦浩軒從入定中緩緩睜開眼睛,他雙手一捏訣,一顆巨大的災難種子出現在他的身前,種子包裹在一團濃濃的血霧中,散發着陰冷恐怖的氣息,比這寒冰窖都要冷上三分。
秦浩軒嘴角扯出一個笑意,之前整理周堅的記憶時見他用了三年時間,才稍微學會了一些“皮囊難”,可是他緊緊用了半年多的時間,便将“皮囊難”修煉到了大圓滿,不得不說,這個寒冰窖對他的修煉還真是有些好處。
這個巨大的“皮囊難”種子,即使他不能順利的打進仙嬰道果境的修仙者身上,但是送進仙輪境體内卻是輕而易舉了。
就在秦浩軒對自己随修煉出的災難種子各種滿意的時候,黃龍道人帶着一臉遮都遮不住的快意跟得瑟回山了。
這離教的幾年,黃龍道人過得相當快活,險些忘了自己的身份,大有一種縱橫天地,逍遙自在的不歸之心。
不過,黃龍也早過了沖動行事的年齡,盡管心中再舍不得外面的打打殺殺,還是回來了。
他自從進入太初教,便發現整個太初教洋溢着一股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氣氛,這讓他大爲驚喜!
在他駐守太初教的時候,都沒見過這麽氣氛跟狀态了!
原本不太和睦的五大堂弟子不分彼此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都在讨論着什麽,看他們臉上的笑意,是真的發自内心而非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甚至向來看不慣彼此的古雲堂跟碧竹堂的弟子都能有說有笑的,讓黃龍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更離譜的是,一直不受教派内所有四大堂弟子待見的自然堂好像成了香饽饽,所有人對他們都熱情的不得了。
黃龍一路有些恍惚的回到黃帝峰,令身邊的人敲響大鍾,召各大堂的弟子前來問問話。
“黃龍掌教回來了?!”
“好像是好像是。”
“難得啊,還以爲掌教會在外面再玩個三五年,竟然舍得回來了。”
“幸好掌教回來了,不然的話,老祖就得……”
各自從自己的地方飛向黃帝峰的堂主護法們,彼此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黃龍道人高坐在大殿之上,看着已經沒有人再來了,皺了皺眉:“秦浩軒呢?古雲子呢?還有周護法呢?怎麽少了這麽多人?”
蘇百花出列,對黃龍道:“掌教,您不在的這些日子,太初教出了一些事情,秦堂主進了桀獄……”
聽到這句話,黃龍有些納悶,秦浩軒那小子怎麽會進桀獄那地方?
不過,蘇百花還沒說完,她接着說道:“古堂主跟碧竹子堂主也進桀獄了,周護法也被罰送進桀獄了……”
黃龍已經不是納悶而是面色陰沉如黑水一般,一個護法三個堂主?
全部被關進桀獄了,這……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也沒人跟他知會一聲!
黃龍皺眉問道:“怎麽回事?給本座講清楚。”
蘇百花躬了躬身,将半年前的血妖事件,一一給黃龍道人道來。
黃龍聽完之後,眉頭緊鎖……心念數轉,但是面上維持着平靜,道:“我走之後,居然有這麽多事情發生。”
蘇百花接着道:“秦堂主進入桀獄前,曾經提過,自然堂不能兩百年沒有堂主,向掌教推薦自然堂弟子花勞,讓他接管自然堂。”
黃龍氣勢一凜,臉上現出怒色,他沉聲道:“胡鬧!至于關那麽久嗎?你們都是死了嗎?就這般縱容他亂來?”
他緩緩的看了衆人一眼,然後道:“這半年你們做的都很好!先下去吧,本座先去見一見老祖,稍後處理一下秦浩軒的事情。”
衆人領命。
黃龍化作一道白光,直接來到了雲霧峰。
他非常恭敬的給華一道人行了晚輩禮:“弟子沒有在師伯回來的第一時間趕回太初教,心中慚愧。又因爲太初教的血妖事件令師伯動怒,更是弟子的失職。是弟子沒有管理好太初教,辜負了師伯期望,請師伯責罰。”
華一道人一笑,輕輕搖搖頭說道:“太初教沒有選錯掌教,我也沒有選錯人,你把太初教管理的很好,就算是我做掌教,也沒有你做得好。”
黃龍道人沉默着聽華一道人的講話。
“我也聽說了,你曾經還救過秦浩軒那個小夥子,我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話,我當時很可能會選擇不救了,你做對了……很不錯。”
黃龍真人微微躬身:“弟子慚愧。”
然後黃龍長袖一揮,從他的乾坤袋中抽出了一條巨大如同星河一般的靈脈取了出來,濃郁而又精純的靈氣從這條靈脈上汩汩流出,異常的強大。
就連華一道人的臉上都露出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