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黃龍掌教乃是仙嬰道果境的修仙者,是真正領悟到了大道真意的人。如此不凡的人,講述出來的大道必然不凡,聽了一定受益無窮。平常時候,修仙者之間都敝帚自珍,哪會對外人開壇講法。
這一天,黃龍真人開壇講述太初教流傳下來的一門大道真言,短短幾枚符文的講解,便引發***則共鳴,天籁缤紛,清音不歇,但“嗡嗡”的異響,卻打破了法壇上的平靜。
不少外派高人,都能看到從飄渺雲海間駛過來的仙雲車上,帶着沖天的血腥氣息。
黃龍掌教表情微凝,旋即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教出征七丈淵的弟子們回來了。今天講法暫告一段落,望諸位仙友海涵。”
說完,一艘艘仙雲車已在自然堂外面的空地上停靠妥當。最前方一艘最大的仙雲車上,黑炭臉的周天生護法大步流星的地走了出來。他背後跟着夏明長老,兩人急急奔到黃龍掌教面前。
“掌教大人,護法周天生從七丈淵戰場上,率領衆弟子歸來。”聲音昂揚,煞氣沖天,激蕩得周圍山峰上的靈鳥紛紛拍動翅膀,四處紛飛。
其他仙雲車上,有一批批太初教弟子興奮地奔了過來,一齊在黃龍掌教面前行禮,齊道:“掌教,吾等不負掌教之望,已清平了七丈淵戰場上的通天觀餘孽。”
聲音震天,整齊劃一,盡顯殺伐勇悍之氣。一些圍觀的其他修仙教派,都爲之震懾。
看着下面一幹精悍無比的太初教精銳弟子,黃龍掌教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雖然之前已接到了大勝的消息,但現在在衆目睽睽之下聽到如此大喜事,頓覺這些弟子着實讓他在外人面前大有面子。
“周護法,辛苦你了。”黃龍掌教走下法壇,來到周天生面前溫言道。
聽到黃龍掌教話裏的真誠贊許,周天生黑炭般肅然的臉龐上,竟罕見地露出了一絲感動的神情來。
“爲了太初教出力,便是戰死,也無怨無悔。”周天生的聲音震天響。
他心中很自豪,心中更加傲然:“這一次,絕對算是一場大功勞。短短半月,已将爲難了教門數年的通天觀鏟平……嘿嘿……”
畢竟他去七丈淵戰場之前,太初教可是迎來了一次大敗;而他一去,力挽狂瀾,短短的半個月工夫,就将散修聯盟通天觀的人打殘了。雖然說還有零星的散修在逃亡,但大部分的散修已被他們這些天的追殺完全殲滅。
旁觀的其他教派修仙者暗自震驚,不少人竊竊私語起來。
“這太初教這麽快就從七丈淵戰場上回來了?聽說他們跟翔龍國通天觀的那幫散修,已經戰鬥了五、六年之久,一開始是給新弟子考驗,後來聽說撐不住了,才派大軍前去圍剿……原以爲那裏是個大泥潭,能讓太初教忙個一、兩年,沒想到這麽快就将通天觀的人擊垮了,看來太初教确實有幾分實力嘛。”
“可不是。原本太初教隻是将七丈淵戰場當成入門弟子的戰鬥修練場所,結果五、六年過後,發現那戰場居然變成了大泥潭,這才開始重視。通天觀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聽說背後有西元玄教支持……啧啧,這樣都能将通天觀擊潰……”
“真是匪夷所思。太初教好像并沒有怎麽發力的樣子?還以爲他們這次得賠上點什麽才能平亂呢。聽說通天觀的散修,加上暗中支持的西元玄教的人,仙樹境的都有三、四個,更有大量三十多名仙苗境四十葉以上的修仙者,半步仙樹境的強者還有好幾個……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擊垮……”
一幹圍觀的外教修仙者,看到周天生等人這麽快就回來了,都大感意外。
翔龍國的太初教跟那群散修聯盟通天觀的戰鬥,其他教派都看在眼裏,當然知道這戰鬥的整個過程。
一開始太初教隻是将跟通天觀散修的戰鬥,當成了太初教入紅塵弟子的試煉。結果五、六年都征讨不下,已經逐漸從試煉地,變成了外人眼中的戰争泥潭。
到了最近,通天觀大舉偷襲太初教本陣,令太初教損失慘重,死了足足将近千名精銳弟子。
這一次太初教的失利,更是讓其他暗中觀察七丈淵戰場的修仙教派爲之側目,而通天觀背後更是暴露出了西元玄教的龐大身影。
當時就有不少修仙教派對通天觀另眼相看,以爲太初教遇到了難纏的對手。畢竟通天觀加上殘教西元玄教,兩股勢力融合到一起,已經足夠跟太初教一較長短。
這些外派修仙者都以爲,太初教的實力或許會在一次次的戰争當中被削弱。
可是誰都沒有料到,太初教遭到羞辱,震怒之下派出了一支大軍,竟在短短半個月時間,就将五、六年都沒有鏟除掉的通天觀,幾乎連根拔起。
如此驚人的戰力,讓衆修仙道門不禁再次重新評估太初教的實力——原來被激怒了的太初教是如此可怕。
敏銳地察覺到了周圍一些修仙道門來人,神情上的微妙變化,周天生臉上的那抹驕傲更盛。
目光陡然穿過人群,瞥到自然堂裏面大殿中靈棺前跪坐的秦浩軒,周天生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在七丈淵戰場上跟秦浩軒的一番龃龉,他可從來沒有忘懷。
而跪在裏面的秦浩軒倒是無所謂,以他的心性,自然不會跟周天生這等小人一般見識——現在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好好地送師父仙去,讓他體面地走。
“自然堂上代堂主璇玑子已仙逝,你們先去吊唁吧。”黃龍掌教溫和的目光,從歸來的一幹太初教弟子臉上掃過。
“什麽?要我去吊唁秦浩軒他師父?”人群中的張揚一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就有些難看。他對秦浩軒很感冒,連帶着看自然堂的一切也是不順眼。
周天生臉色也不自然,略一思索,沉聲向黃龍掌教道:“掌教,我等殺人太多,身上殺伐之氣恐會沖撞了老堂主英靈……”
大殿内,秦浩軒聽到周天生的話,隻是輕輕搖頭,不進入這裏吊唁也好,師父他老人家想來也不想見這人,況且今日是師父的大日子,他不來,也少生些事端,好事情!沒什麽!
自然堂上下衆人也不禁嘩然,心想周護法在幹嘛?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大家又不是凡人,殺伐氣息根本不會對修仙者死去的英靈造成什麽影響,這分明是對仙去的璇玑子堂主不敬。
黃龍掌教微微一愣,眼睛裏掠過一絲陰郁。身爲掌教,他當然知道周天生的脾氣。可這人怎可以在此時耍他的小脾氣?還有這麽多外人看着呢!
“既然不能進入靈堂,那還請周護法和剛剛厮殺歸來的弟子們,就在靈堂外吊唁一番吧。”靈堂裏中傳出了秦浩軒的聲音,他的話音不高,卻足夠讓任何人聽得清楚。
周天生微微一僵,旋即心頭那股被壓抑住的怒火陡然間升騰起來,暗自怒罵:“臭小子,太放肆了!”
剛要發怒,突然間旁邊傳來了一聲低微的咳嗽聲。
“就在外面吊唁?”黃龍掌教點了點頭,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周天生。周天生這時也察覺到黃龍掌教的态度有一些轉冷。很明顯,這是黃龍掌教将要動怒的徵兆。
“掌教看出我要發飙?還如此站在秦浩軒一邊?這也太寵這弱種了!”周天生心中不滿,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一來這是太初的規矩,掌教的話便是天!便是地!
二來……如今這位掌教,平日裏脾氣看似不錯,但真當他生氣發怒起來,哪次不是屍山血海?便是在場的這些端坐的外人,哪個沒吃過黃龍真人的苦楚?
周天生知道,他得小心行事了。再看自然堂一幹弟子黑着臉,還有兩邊高台上一幹外教修仙者看大戲似的神情,周天生變臉的功夫也不錯,臉上頓時罕見地露出一絲笑容。
他強行将那股怒意又重新壓了下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果現在仍随着性子辦事,不僅僅是不給自然堂面子,也會讓黃龍掌教在外人面前丢臉,成爲外人的笑料。那掌教恐怕真的要動手砍人了。
“對,是我考慮不周了!我等就在靈堂外面祭拜祭一下仙去的璇玑子堂主。”
說完,周天生護法不得不低下頭,遙遙向靈堂拜去。
至于張揚等弟子,當然不能僅僅鞠躬了事,不得不跪下來,發出“砰砰砰”的聲響,朝着靈堂靈棺所在的方向磕了幾個響頭。
剛好秦浩軒就端坐在靈堂中央,那幾個響頭,就像是對他磕的一樣。這可把張揚氣個半死。
秦浩軒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那裏,向周天生點頭回禮,旋即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看周天生一眼。這态度令周天生覺得又被小輩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