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羽的舉動讓白展躍看傻了,尤其當那個價值兩千顆下三品靈石的符簪子,被徐羽棄之敝屣般丢在桌子上發出叮當的聲響時,他的心髒就狠狠抽搐了一下,這可是價值兩千顆下三品靈石,由一整塊羊脂白玉雕刻出來的珍貴符簪啊,徐羽這樣丢,不怕摔斷了麽?
“怎麽能用一隻毫無價值的木簪子換下這支價值連城的符簪?徐羽師妹糊塗了麽?”白展躍心中像打翻五味瓶似的,怎麽也不是滋味,同時在心中揣測緣由,不過他很快便想到:“是了,徐羽師妹心地善良,她肯定是爲了照顧秦浩軒的面子,所以将木簪戴在頭上,将珍貴的符簪丢在一邊,其實隻是爲了不傷秦師弟的自尊罷了,哎,畢竟是剛修仙不久的小女孩啊。”
白展躍深深凝望了秦浩軒一眼,看到秦浩軒因徐羽高興而高興的神情,心中想道:“徐羽師妹隻是爲了照顧你面子而故意裝出來的罷了,真是個傻小子,莫非你真以爲自己手工做個木簪子,就比我送的珍貴符簪還要讨徐羽師妹喜歡?我得将徐羽師妹換下來的符簪好好收起來,說不定下一刻她就會悄悄取下木簪重新戴上符簪。”
在白展躍的眼裏,秦浩軒就是一個土鼈,竟然敢送這麽沒檔次的禮物,他對争取徐羽師妹歡心的把握也更大了!
“一個弱種弟子,憑什麽跟我争?”白展躍心裏如是想,臉上卻儒雅的笑着,并且對徐羽道:“徐羽師妹,你不是很早就想去俗世集市區看看了嗎?正好秦師弟可以陪你去逛逛,你還等什麽呢?”
“對啊,都怪浩軒哥哥,他送的禮物我太喜歡了,都忘了這事了!”徐羽假嗔,摸着頭上的木簪子,看都不看桌上符簪一眼,仿佛也忘了秦浩軒寫來的情書的尴尬,喜滋滋的一把拉着秦浩軒就往外面走,在秦浩軒面前,她那份沉穩徹底不見了,隻剩下小兒女般神态。
秦浩軒被徐羽拉着就要走出伏枥閣大門,忽然發現在紅漆殿門前,還站着于四海這個老太監呢。
“羽妹妹,等等。”秦浩軒停住腳步,叫住徐羽,對徐羽介紹道:“這位是宣武門達事房的于四海公公,要不是于公公帶我們進皇城,又領我們到這個清華殿,要不是他我還進不來呢!”
徐羽淺笑嫣然,甜甜的對老太監道:“于公公,謝謝你領浩軒哥哥來見我。”
一直垂着頭,其實卻偷眼悄悄觀察徐羽和秦浩軒的于四海,受到帝師徐羽的感受後激動得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帝師是什麽身份?權柄比皇帝陛下還大,就連皇帝見到她,都要恭恭敬敬稱一聲老師。
自己是什麽身份?一個幼年進宮,在皇宮裏混迹了幾十年卻還是任人欺負由人使喚,連狗都不如的老太監罷了,就連一個進宮幾年,稍微得主子信任的小太監小宮女都敢叱喝自己,可今天先是得到秦浩軒的尊重,現在更得到帝師徐羽仙人的感謝。
天呐!老太監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了,皇宮裏數萬太監宮女裏,自己絕對是墊底的貨色,可就是時來運轉給仙人帶了下路,卻得到帝師徐羽仙人的感謝,就算帝師徐羽仙人不提拔自己爲大内總管,就憑自己曾得到過帝師的感謝,别說那些在自己面前張橫跋扈的小太監小宮女,就算皇子……不,就算皇帝陛下也要對自己和顔悅色了吧?
秦浩軒看着徐羽,道:“我覺得于公公人還不錯,所以替你承諾封他爲大内總管,我想他應該不會仗勢欺人草菅人命的。”
徐羽想都不想,揮揮手道:“既然浩軒哥哥答應封他爲大内總管,那我就下诏。”
聽到帝師徐羽仙人的話,跪在地上的于四海渾身激動得發抖,渾濁的眼淚流出,心裏狂呼:“沒想到我這個老太監還有這個命數,一輩子卑賤,老來卻得到仙人賞識,提拔爲大内總管,沒想到我這條賤命,竟然有當大内總管的機會……”
當即,徐羽招手叫來一個太監,拟了一份诏書,然後蓋上自己印绶,将這份诏書交給于四海。
于四海三跪九叩,手忙腳亂語無倫次:“老奴叩謝天恩……不,叩謝仙恩,叩謝仙恩……”
于四海擡頭,感激的看着秦浩軒,又要磕頭。
秦浩軒微笑,伸手虛虛一扶,于四海感覺一股大力托着自己,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了,秦浩軒說道:“于公公,你年紀大了,以後就不要久跪了。”
秦浩軒的話剛落音,徐羽歪着腦袋想了下,道:“既然浩軒哥哥說你年紀大了不能跪,那我便準你見天子不跪。”
徐羽随口一說的話,落在于四海耳裏卻像驚雷炸響,身形踉跄差點站立不穩。
見天子不跪?
皇帝陛下可是世俗間地位最高的人,連皇帝都不跪,那自己隻需要跪天跪地跪仙人。
整個皇城裏除了地位超人的仙人們外,就隻有皇太後見天子不必跪,她是天子的母親,不跪天子是理所當然的,除此之外,就算被封爲親王的皇帝的叔叔伯伯們,甚至叔祖輩親王,見到皇帝都要老老實實三跪九叩首,更别提七皇子之類皇帝的兒子們。
原本還擔心七皇子會弄死自己的于四海,此刻徹底放心了,别說不受皇帝喜愛的七皇子,就算皇帝想殺自己也不得不顧忌仙人的感受,也就是說,除非自己正常老死,否則沒人敢害自己——就算暗害也不可能,仙人那麽神通廣大,暗殺不過騙騙凡人,能瞞過仙人麽?
解決完于四海的問題,秦浩軒終于可以放心和徐羽去玩了,畢竟于四海也是因爲自己得罪了七皇子。
封賞于四海成爲大内總管的事,在秦浩軒心裏連一絲漣漪都沒蕩起,入紅塵幾個月來,經曆過的生死都這麽多,仙凡之别也看了許多,這種對于四海來說改變命運,對凡人來說踩了天大狗屎運的事,在秦浩軒眼裏并不算什麽。
凡人終生奮鬥而不可得的目标,修仙者隻要一句話便能助其實現,仙凡之别大過天。
秦浩軒和徐羽這般胡鬧,在他們身後的白展躍沒有阻攔,隻是暗暗搖頭:“太過胡鬧了,沒有一點修仙者的風範,仗着手裏權柄就亂來,等日後徐羽師妹明白這個秦浩軒仗着她的權柄來滿足自己私欲,在他心裏,封賞一個新的大内總管肯定很爽吧?現在就讓你爽吧,日後徐羽師妹醒悟過來,更能認清他真面目,也就會更疏遠他了。”
封賞大内總管這一幕落在刑眼裏,刑答吧答吧嘴,眼睛放光,心裏暗暗想道:“有機會我也要當個皇帝或者帝師玩玩,一天封一天大内總管,被人感激的滋味肯定很不錯。”
當秦浩軒和徐羽走出伏枥閣,離開清華殿,白展躍和刑也遠遠跟出去後,伏枥閣中隻剩拿着徐羽親筆書寫,并蓋着印绶诏書的于四海是站着的,其餘太監宮女都整齊的跪在于四海面前,口中齊頌:“拜見總管大人!”
這些宮女太監們都知道,這個诏書雖然不是皇帝親下,但比皇帝親下還要管用,因爲這是比皇帝權柄還大的帝師徐羽仙人的意思,就連皇帝本人也必須承認,而且除非于四海自然老死,否則皇帝都不會用其他人撤換大内總管的位置。
仙人的意思,就算皇帝也不敢違逆。
……
一路從紫霄皇城走出,路上見到徐羽的宮女太監,或者經過的皇子公主,或者貴人嫔妃都恭敬的朝徐羽行禮,可見徐羽在皇宮中地位之高。
從這些模樣各異,但不論是宮女太監,皇子公主還是貴人嫔妃,對徐羽流露出讨好意圖,秦浩輕聲感歎:“皇宮,一個可怕的染缸,我算是知道李靖城府爲什麽這麽深,爲人這麽陰毒了,在皇宮這個大染缸裏,難免不沾染這些習氣。”
徐羽顯然不想說起李靖,她對秦浩軒的經曆更有興趣,當即拉着秦浩軒的胳膊,問道:“浩軒哥哥,幾個月不見,我在皇宮裏入紅塵悶都快悶死了,你在戰場上和散修作戰應該比我有趣一些吧?跟我說說你的一些經曆呗?”
說着,徐羽憂心忡忡:“赤煉子肯定不會放過你吧?他有沒有趁你下山入紅塵爲難你呢?我寫信時本來想問的,但這事關你的秘密,萬一信被别人中途截住,那就會流傳出去,所以我沒敢在信裏問你,不過每次都能看到你的回信,我就心安不少。”
秦浩軒見徐羽臉上流露出來的憂色,心中感動,以他和徐羽的關系,這些告訴她自然也沒關系。
他回頭看了看遠遠跟在後面的白展躍,計算了下距離,估計他和自己相距這麽遠,就算他有仙苗境四十葉的實力,可畢竟走的是修仙道路不是修魔,五感敏銳遠不及修魔者,相距這麽遠他根本無法聽清自己說話,除非他想施展靈法手段偷聽,可刑正和白展躍并排走在一起,遠遠跟在後面呢!
白展躍若是想施展靈法手段偷聽,刑那家夥肯定不會讓他得逞的。
所以秦浩軒也無所顧忌,不過考慮徐羽的情緒,他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起來:“我剛入紅塵的時候,就被赤煉子襲擊了。”
徐羽抓着秦浩軒胳膊的手猛然一緊,輕而急的問道:“赤煉子怎麽這樣?浩軒哥哥沒事吧?如果你有什麽事,日後我修仙有成一定将他挫骨揚灰。”
徐羽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卻說出這樣狠的話,讓秦浩軒着實感動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