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與官鬥,凡不與仙鬥!
看到這一幕,秦浩軒隐約明白了西門勝不急不緩行進的原因,因爲這一次進紅塵并沒有特定的目的地,他故意放慢腳步,就是讓他們這群已經開始修仙,但潛意識還沒上升到“上仙”境界的新弟子們,知道仙凡之間的區别,讓自己等人更加明白,什麽是仙,什麽是凡!
西門勝冷眼瞥着地上磕頭的縣令,語氣冷漠的問道:“你擋在這裏作甚?有何事?”
看到上仙搭理自己,縣令一臉激動,但仍舊不敢擡頭,他說道:“還請上仙憐憫,我們清豐縣鬧鬼,已經害死了不少人,我們也請過道士做法,卻半點用處都沒有,今天偶然得知諸位上仙在本縣經過,鄙人壯着膽子,懇求上仙憐憫施救,清豐縣上下感激不盡,日夜高香供奉……”
西門勝沒興趣聽他這麽多廢話,略微沉吟片刻,道:“鬧鬼?不過是些怨氣形成的東西,哪裏有什麽鬼?隻是既然順路的話,那我們便去看看!”
“順路,順路!”縣令見上仙語氣松動,似乎有施以援手的意思,連連說道:“就在前方不遠的官道一個榆樹林裏,請上仙憐憫。”
“去看看。”西門勝自言自語說了一聲,夾了下馬腹,馬匹繼續前行。
這一群太初教弟子身上,隐約透出一股不同凡俗的氣息,這股氣息讓這位清豐縣的父母官大氣都不敢喘,也不敢起身,跪在地上爬到官道的一邊,直到他們都行走到前頭了,才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爬起來,連轎子都不敢坐了,一路小跑的跟上去,但又不敢靠得太緊,這群上仙身上不經意透出的氣勢,讓他很是壓抑。
這一幕落在太初教弟子眼裏,再次感慨仙凡的不同,以前還是凡夫俗子時,看到官老爺,這些官老爺無不騎着高頭大馬,或者坐在轎子中,前面鳴鑼開道好不威風,想要見上一面都千難萬難,現在他就跪在自己腳下,連頭都不敢擡,大氣都不敢喘,現在自己騎着馬,他卻隻敢在身後遠遠的跟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有新弟子問他的入道師兄:“師兄,堂主口中的怨氣跟鬼有何區别?我們修仙者,修煉到壽元耗盡時便煙消雲散什麽都沒了,可爲什麽還會有鬼的存在呢?”
這名入道師兄沉吟片刻後,解釋道:“鬼這東西,怎麽說呢?隻是人死前的怨氣,形成的一種東西,一種想要留在世間的執念吧。民間管它們叫做鬼,我們更多稱呼它們爲怨魂。但其實,那并非是什麽魂魄。”
這名新弟子呐呐點頭,自言自語道:“那變成所謂的鬼,聽起來比人還要厲害。成爲鬼,是否便能成爲永恒的存在?”
“想什麽呢?隻有成仙得道才能天地同壽!”這名師兄十分有耐心,他解釋道:“變成鬼後,鬼氣也會漸漸消散于空中,一般的鬼存在的時間很短,等鬼氣消散之後就徹底的化作虛無了。”
這名弟子道:“人可以修仙向天争命,那鬼有沒有延長壽元的說法呢?”
“如果在死前積聚了極大的怨氣,死後變成厲鬼,厲鬼的存在時間比普通鬼魂的時間要長很多,但是也會随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鬼氣也會漸漸消失,鬼氣消失完後,還是會死,終究無法做到長存。”
這時,另外一個與這位入道師兄交好的四大堂弟子悠悠說道:“若想長存,倒不是沒有辦法,一來殺活人,吸新鬼的怨氣,這樣可以減緩鬼氣的消散速度,二來……有極其極其少數的情況,便是這些冤魂不停的彼此吞噬,意外生出了靈智,便成爲民間傳說中的陰仙。隻是,這陰仙終歸還是會消散……”
一旁仔細聆聽的新弟子們恍然大悟,長見識了,原來鬼也是真實存在的,隻是鬼并不像想象中的能長存,即便變成鬼也隻能短暫的苟活一段時間,最終會因爲鬼氣消散而徹底消失。
不知不覺間,他們就來到了縣令所說鬧鬼的榆樹林。
走進清豐縣後,秦浩軒也敏銳的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陰氣,随着越接近這個榆樹林,這種感覺就愈發的濃厚起來。
遠遠的看到前方一片榆樹林,這片榆樹林的上空不論陰天還是晴天,都是陰雲密布,這陰雲不像要下雨的陰雲,就如一團淡淡的愁霧籠罩着整個榆林市,令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一名入道師兄遠遠看到這一幕,沉吟道:“看這片榆樹林整個的被陰氣籠罩其中,這麽重的陰氣顯然不是普通的怨魂了,從這裏怨氣沖天的情勢可以看出,這堪稱是老百姓口中的厲鬼了,而且死前是有很大的冤情的,我看得先問問這縣令,到底是怎麽樣的冤情。”
他的話傳到最前方的西門勝耳裏,西門勝回過頭來,目光淡淡的落在這名弟子身上,道:“我們是仙,休管凡間的事情!”
被西門勝語氣淡漠的說了一句,這名四大堂的弟子頓時不敢說話了,噤若寒蟬。
但是,還是有一個滿懷不解的新弟子提出:“西門堂主,我們修仙者不應該維持正義,懲奸除惡麽?眼下這厲鬼怨氣沖天,明顯是有冤情的,如果任由他繼續留在榆樹林,對這些百姓不利,但是若不分青紅皂白的消滅了他,又對他不公呀!”
西門勝輕蔑的哼了一聲,顯然這個新弟子竟然敢質疑他,讓他很是不爽,但他仍舊面沉如水的說道:“我們是仙,不管凡間的事!隻需要維持天地之間的秩序即可,至于俗世……他們不是有自己的皇帝官員嗎?我輩修仙,哪有時間天天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西門勝的語氣和聲音有些不近人情,他道:“至于其他,我們無需再議。仙即是仙,凡即是凡,我們不需要管凡間的對與錯,這個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們隻需要維持秩序。”
“西門堂主。”秦浩軒見西門勝似乎很好說話,有爲他們解疑答惑的意思,于是馬上誠懇的提問道:“您能告訴我,我們維持什麽秩序,什麽是秩序呢?”
西門勝道:“清豐縣的縣令來找我們,求我們收了這厲鬼,那麽我們收這厲鬼就是,這便是維持秩序,至于調查清楚,查明是否有冤情,那是他們凡人的事情,我們若是插手,就是亂了仙凡的規矩,這個也不應該是我們仙做的事情,我們仙高高在上,凡夫俗子如蝼蟻,能在我們庇佑之下存在已經是莫大的榮幸,豈能讓我們修仙者爲他們這些凡人幹活?這不是辱沒了仙這個字眼?”
弟子們聽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從西門勝嘴裏說出來,他們徹底明白了仙凡的區别,就是人跟蝼蟻的區别,無可逾越。人可以允許蝼蟻的存在,但絕對不會幫蝼蟻做事。
西門勝看其他弟子臉上還有幾分疑慮,他繼續悠悠說道:“就像三隻蝼蟻在打架,有一種蝼蟻被打死了,你們會去問另外兩隻蝼蟻是怎麽回事麽?不會吧?他們隻不過是蝼蟻,而我們是仙!”
西門勝說這話時,神态間露出幾分高高在上,看着榆樹林裏那陰郁的鬼氣,神情中露出幾分不屑一顧。
不少人聽的連連點頭,隻是秦浩軒卻擰起了眉頭,蝼蟻互相打架死了,自己當然是不會去問他,因爲人并不是由蝼蟻變成的,但我們這些修仙者卻都是由凡人變成的,我們本身還是人,還在修仙的路途上,并沒有變成真正的仙,和凡人相比,隻是我們更加強大,壽元也能長一些罷了。而蝼蟻變到最強大它也不會變成人,這就是蝼蟻和凡人的區别,将凡人比作蝼蟻,這樣做真的對嗎?
“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們蝼蟻是蝼蟻,蝼蟻不會便成人,而仙都是人修出來的,所以本座的比喻不恰當。”西門勝一雙銳眼環顧四周,除了秦浩軒之外還有數人,也如秦浩軒一般送去了疑惑的眼神。
“那便慢慢體會!入完紅塵,你們便會理解本座的話!休要以爲你們有幾分小聰明,便能質疑我太初數千年來的修仙之路。”西門勝語帶幾分強勢:“你們也沒有見過鬼,入紅塵本身就是讓你們體會紅塵中的各種危險,讓你們知道修仙的不易和艱難,所以本座決定,今晚就在榆樹林附近紮營,到了晚上,讓你們看看真正的鬼是什麽樣子。”
西門勝一錘定音,張揚迅速指揮新弟子們着手紮營的事宜,場面頓時忙碌起來。
秦浩軒雖然贊同屑西門勝的這套論調,但也不好真正争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在西門勝這種修仙高手的眼裏,自己隻是一個弱種而已,地位比一隻蝼蟻并沒有強多少。
這時,刑走到秦浩軒身邊,悄悄對他說道:“到了此地,已經是太初平日裏不怎麽管轄的凡間地段,那赤煉子今夜恐怕便會要動手了吧?”
刑的話剛剛說完,還沉浸在西門勝仙凡論裏的秦浩軒猛然驚醒,清豐縣距離太初教太遠,太初教鞭長莫及,否則這榆樹林也不可能鬧鬼了,他開始擔心起今天晚上該如何度過了。
“赤煉子能拿到離山的令牌?”秦浩軒帶着最後的僥幸心理提出發問。
刑拍了拍秦浩軒肩膀,示意他别這樣很傻很天真,赤煉子那可是仙樹境長老,如今壽元不多,同太初說上一句要外出找續命仙緣,太初會不同意嗎?
秦浩軒慘然一笑,覺得刑的拍肩膀是對的,自己确實存了太多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