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裏戈花了十多分鍾,才将索利德離開後的事情跟後者大體說了一遍,這期間,士兵二号也時不時的會插嘴補充上幾句。
根據教授的說法,先前索利德攻擊尖頂時,金屬壁突然就爆發出了一陣強光,将周圍的人刺得睜不開眼……而等到人們重新恢複視覺時,索利德已經不見了,那尖頂的外壁則仍舊是完好無損。
此後,衆人在附近搜索了很久,卻怎麽也找不到索利德,也沒有人敢再去碰那尖頂了;因此,教授和吉梅内斯隻能将索利德視爲已經“失蹤”,并且暫時叫停了挖掘計劃。
那一天,是12月7日。
從當天晚上開始,整個挖掘隊就進入了無事可做、隻等救援的狀态。
這相對平靜的日子持續了四天,到了11号,也就是從墜機算起剛好滿一周的那天,矛盾爆發了。
幾名一直在暗中交流着什麽的工人,和兩名覺得“索利德不在時應該是我說了算”的士兵發動了一場嘩變。
那兩名士兵是想獲得這個群體中的指揮權,而那幾名工人……則是想借機在這個特定的環境裏幹掉吉梅内斯。
很顯然,這些被吉梅内斯從大麻農場裏調來的家夥,對他也并非是絕對忠誠的。
在外面的“文明世界”,這些人的案底、家人……全都被吉梅内斯捏在手心裏,隻要吉梅内斯打個響指,這些人全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們自然得對吉梅内斯言聽計從;但是,在這蠻荒之地待了一周後,那種被人用勢力扼住咽喉的感覺漸漸淡薄了……僥幸心理,逐漸占據了上風。
這些工人,或者說……這些“歹徒”們,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想到——在這雨林中,有無數種辦法能讓吉梅内斯人間蒸發,且事後難以追查。一旦吉梅内斯死了……往遠了說,等他們回到文明世界,可以恢複自由身;往近了說,殺掉這個什麽活兒都不幹、卻坐擁大量物資和美女的家夥,對其他人來說也都是喜聞樂見的。
于是,在11号的晚上,那兩名士兵和數名工人手持早已準備好的武器,将人們聚集了起來,以“現有負責人嚴重失職、對衆人隐瞞信息、并帶領着大家在雨林裏等死”爲由,欲奪走這支隊伍的實質管轄權。
他們已經悄悄解除了其他士兵的武裝,并事先在吉梅内斯的兩名保镖的食物裏加了點兒鎮靜劑……他們自以爲能十分迅速、并順利地控制住局面。
可結果,卻引發了混亂……
那兩名士兵倒是沒引發什麽問題,但是,那幾名工人們卻去煽動了其他的工人和吉梅内斯的随從們;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内就達成了共識,要把這家夥幹掉,并分掉他坐擁的一切(主要是女人)。
他們并不知道,吉梅内斯帶來的那個叫“蔓迪”的女人是一名能力者,而且是被道兒上稱作“曼陀羅”的……有字号的高手。
試圖奪權的士兵、工人們,仍保留立場的士兵和工人們,還有極少數對吉梅内斯忠心耿耿的部下以及曼陀羅,這三方之間展開了一場混戰。
最終,站在“嘩變方”的人無一例外的慘遭殺害。
在這場殺戮結束後,已展現了實力的蔓迪女士成了營地的實際話事人;而她也立即提出了一個相當正确的建議——趁着食物和淨水還沒用完,得趕緊派人外出去尋找救援。
曼陀羅雖然從沒有打探到索利德隐瞞的那些信息,但她可不傻,事已至此,她猜也猜到真相了……
不管是什麽原因吧,反正現在都過去一周了,聯邦的救援仍沒有找來,這就說明其中肯定有什麽環節出了問題;與其坐等着物資耗盡,還不如主動出擊。
可惜,有能力穿越叢林、且值得信任的……或者說出去找到救援後還會回來的人,很少;最符合條件的……也就是士兵二号和羅德裏戈教授了。
這兩位都沒有參與嘩變,逃出雨林的體力和智力他們也都有,可說是最佳的人選。
就這樣,羅德裏戈教授和士兵二号帶上了一堆穿越叢林所需的裝備,在12号的清晨朝着北面出發了。
出發時,他們可沒有想到……這一走,就是三個多禮拜。
兩個找得着北的人,一路向北,走了二十多天;每天都是清晨就起來趕路,走走停停,傍晚天黑前就找地方休息。
因爲帶的器具齊全,而且兩人的野外求生能力很強,所以他們的吃、喝、歇都不成問題,也不存在走錯方向的可能;可就是在這種前提下,他們愣是死活都走不出這片叢林。
到了第二十六天,堪稱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在越過一條似曾相識的小溪、又走了一段後,他們……看到了一架“灣岸九号”飛機的殘骸。
接着,順着一條人爲開辟出的路徑,他們來到了那個熟悉的高地。
他們不明白……爲什麽朝着北面一直走,走了那麽久之後,竟又回到了這裏。
那個被刨出來的金字塔尖頂仍矗立在高地上,但百餘米外挖掘隊營地卻已經荒廢了。
兩人到營地裏去搜了一圈,發現亂七八糟的物資還剩了不少,但唯獨水和食物連一滴一口都不剩。
當然了,人……也一個都沒剩下。
到了這個時候,就連羅德裏戈教授的腦中都浮現了“詛咒”二字,他仿佛置身于一部恐怖片中,經曆了一段将近一個月的鬼打牆。
他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噩夢,他希望自己能在一陣呢喃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裏、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正在被窩裏出冷汗。
但這……無疑也是奢望了。
在兜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圈”之後,所有問題的源頭,又一次指向了那座金字塔。
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教授和士兵二号決定再去尖頂那兒碰碰運氣。
雖然這事情已經詭異到了極點,不過他們已經不怎麽害怕了——人在恐懼到了一定的程度後,會适應恐懼,甚至會産生對死亡的渴望;因爲“死”……也是一種解脫,一種精神和肉體上的終極解脫。
或許是覺得“要死就死個痛快”,教授和士兵二号制定了一個很大膽的計劃……他們把飛機殘骸裏的動力核心拆了出來,再加上一些他們手頭能找到的材料,做成一個簡易的炸彈,打算去炸了那個尖頂。
士兵二号跟着教授一同遠行時,并沒有穿铠甲,因爲離開營地後他就沒處補充電力了,即使他穿走铠甲也得在半路脫下并遺棄;而當他們回到營地的時候,營地裏卻是連一套铠甲都找不着了。
因此,在執行這個“爆破計劃”的時候,兩個人都處于毫無保護的狀态。
他們把炸彈安置好,拉了根盡可能長的引線,趴在了一個掩體的後面;待他們向各自笃信的神明祈禱了一番後,教授便将那個簡單、但威力絕不含糊的爆炸裝置引爆了。
爆破引發了強光,和索利德失蹤時出現的光一樣,是青色的……也不知光源從何而來,總之就是刺得人睜不開眼。
而當教授和士兵二号從一陣失神中醒來,他們已經到了一個由幾何圖形拼成的房間裏……
…………
“沒用多久我就發現了手印符号的事,傳送了五次之後,就遇上了你。”羅德裏戈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似是想給索利德一定的時間去消化那些信息。
索利德聽完這一連串的故事之後,也确是陷入了思考。
又過了兩分鍾,他才開口道:“有沒有可能……是在你們離開營地的時候,救援剛好來了,然後就把留在那兒的人接走了?”
“不對吧。”羅德裏戈接道,“若真是那樣,他們應該會在營地裏留些信息給我們,寫幾個字有什麽難的呢?再者……救援隊是來救人的,沒理由把食物和水也都接走吧?但我們回到營地時,可是連一點兒餅幹渣都沒找到……考慮到營地的減員,即便我們走了二十多天,他們也不可能把食物和水全部吃完的,那麽那些食物和水去哪兒了?”
“那你的意思是……”索利德試探着問道。
“撇開‘詛咒’之類的超自然的假設不談……”羅德裏戈仍在試着用科學和邏輯去解釋問題,“他們會不會是在等了十幾天之後,覺得我們不會回來了,于是就帶上剩餘的食物和水集體出發了?”
“那你又怎麽解釋他們連句話都沒給你留呢?”索利德道。
“如果他們覺得我們已經抛棄了他們、不會再回來了,那自然就不會留話。”羅德裏戈應道。
“假設你的推測是真的,那這麽多人,又提着負重行動,地上會有痕迹的吧?”索利德又問道,“你找到痕迹了嗎?”
“嗯……”羅德裏戈面露難色,“說實話……我沒留意。”他撇了撇嘴,“之前回到營地時我整個人都是懵的,都有些神智錯亂了,我現在跟你說的推測是我剛剛才想到的……”他忽然提高了聲音,“诶?奇怪了,來到這個空間之後,我身體上的各種不适感就消失了,思維也好像變得特别清晰和冷靜……”
“不是‘好像’,這個空間的确是有這種功效。”索利德接道,“但這不是重點……”他聳聳肩,“當然了,你的推測對或不對,也不是重點……比起營地裏那些人的去向,你們走了二十六天又兜回了營地這件事才是更加詭異和難以解釋的……”他頓了頓,再道,“眼下,重要的問題隻有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