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在這西貝公子身後者除了一位武當長老,另有三男一女四人。
很快就有曾經行走江湖,見識過一些大場面的老弟子認出其中三人。
那唯一的女子豔若桃李,一舉一動無不展露出成熟風情,眉眼**間不經意散發出的騷媚入骨,也讓武當派一些小年輕直瞧得口幹舌燥,面紅耳赤。
反而那些老弟子神色凝重,對這女子隐隐帶着幾分畏懼。
“你們不要被她的美色迷惑了,這女子叫做朱桃,江湖人送外号‘竹葉青’,嘿嘿!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小心被她連皮帶骨生吞活剝了。”
一名老弟子壓低嗓音叱道,随即目光落到另外三名男子身上,除了一名紅袍番僧不知根底,其餘兩人中較爲幹瘦的老者乃是“追魂腿”譚九公,剽悍漢子則是“開碑手”鄧炳坤。
無論是武當長老,又或朱桃,譚九公,鄧炳坤等人皆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手,而那番僧能與四人并駕齊驅,不落下風,顯然也非等閑之輩。
但這樣的五位好手卻是亦步亦趨緊随在那西貝公子身後,宛如護衛般牢牢将她守在中心,在一位長老帶領下,不疾不徐的步入了紫霄宮内。
“兩廣總督?!”
宋明鏡收回視線,眉頭一挑。
兩廣總督這個位置可不低,乃是清廷九位最高級别的封疆大吏之一,總管廣東和廣西兩省軍民政務,若換在王朝末世,那起碼也是割據一方的諸侯基業。
然而此時滿清依舊強盛,兩廣軍政大權也隻是名義上歸兩廣總督管轄,實則卻有廣州将軍監管制衡。
廣州将軍曆來都由滿人擔任,官階雖與兩廣總督持平,地位卻猶在後者之上,全省綠營及八旗都要受其節制。
兩廣總督府的人造訪武當山,其間緣由,宋明鏡多少也能猜到幾分。
這裏不是現實世界。
現實的曆史中,武藝哪怕練得再高明,充其量不過十人敵,這已經算極爲難得了。
如楚霸王項羽,呂布這等斬軍破将的豪雄,那是千年難得一遇,再加上傳奇演繹而成。
至于什麽夜闖宮禁,刺王殺駕,那都是演義小說,更是做不得真。
但在這“方世玉世界”,飛檐走壁,以一當百,夜探皇城,擒王刺龍,這一切都并非虛假妄言,而是有着極大的可能性。
說到底,這畢竟是個武俠世界。
在清廷抑制火器的當下,各種千奇百怪的武功就代表了這片土地上最先進的生産力以及戰鬥力。
朝廷和江湖從來不是泾渭分明,它們之間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清廷不可能忽視江湖人的能量,朝廷的大軍集結起來,千軍萬馬齊齊沖鋒,的确是任何高手都不堪一擊。
但一百個江湖人中或許有幾個糊塗蛋,可絕大部分都不會傻到去和軍隊硬碰硬,以江湖好手們飛檐走壁的手段,一旦有意隐藏,那便是大海撈針,即便發動朝廷的力量也很難追查。
就算最終抓獲,這其中消耗的人力、物力也往往得不償失。
爲此,清廷對于江湖勢力的态度變得暧昧起來,改爲打壓、分化、拉攏利誘等手段。
白眉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投靠清廷的,他需要借助清廷的力量與少林對抗,而清廷也需要武當派的名頭來鉗制、鎮壓反抗的江湖勢力。
兩者一拍即合,這些年來,武當派弟子多有加入清廷,或爲達官顯貴的侍衛,典型的例子便是李巴山做了大學士陳文耀的侍衛統領,又或是充任武職——雖然坐上高位者不多,但武當派勢力也算紮根清廷體制之内了。
兩廣總督府這行人的抵達,讓宋明鏡打開了新的思路。
這裏是“方世玉世界”,卻又不僅僅隻是方世玉,方世玉的故事不過是這片天空下一個小小的片段而已,他又何必将目光隻局限在武當,少林這一畝三分地上面?
這個世界對他最有用的無疑便是各門各派的武學法門,但他以一人之力去偷摸拐騙,哪裏及得上掌控一個大勢力來得快?
約莫過了一炷香工夫,一位長須長老匆匆自紫霄宮内走出,喝令着将衆多弟子都聚集到了練武場,便說道:“總督府的孫公子大駕光臨我武當山,有意在派中挑選一些弟子充作侍衛,這事掌門已經同意了。”
這長老撫着胡須笑道:“孫公子從你們師兄中挑走了二十人,又讓出了五個名額給你們這些新入門的弟子,獲得名額的弟子,老夫不指望你們有功,但求無過,也算是下山一趟曆練打磨了!”
在武當派内,基本上入門不足五年者,都算在新人行列,畢竟單是練一個樁功,尋常人起碼也要耗費一年半載才能有所成就。
這長須長老平時也經常教導一衆弟子,對于弟子們的功夫進境了然于胸,說着就點出了三名弟子,都是一堆弟子中的佼佼者。
“還剩下兩個名額,你們之中誰還有意?”長須長老望着衆弟子問道。
呼啦!
長須長老話音方落,人群湧動,一股腦兒湧出了數十人來,擠在他眼前。
在場中人就沒有傻子,若能夠成爲兩廣總督府的侍衛,興許攀附上了,怎麽看都是條康莊大道。
隻有一些功夫未入門的弟子滿臉悻悻然,唉聲歎氣。
長須長老對此情景似乎早有預料,擺了擺手,“好!既然如此,大家擺下擂台,公平比試,最後勝出的兩人取得名額。”
“如果我要挑戰他們三人呢?”
一道聲音忽然飄了過來,衆弟子回頭看去,瞧見說話者是“張雲旭”,都是一怔,随即有幾人忍不住嘩然大笑起來。
張雲旭拜入武當雖隻有三月,但他在一衆新弟子眼中卻都不算陌生,因爲這厮太喜歡張揚了,到了武當也沒改纨绔習氣,沒幾天就拉來了一批仇恨,被幾名弟子狠狠揍了一頓。
宋明鏡将其毀屍滅迹後,取而代之,接下來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修煉之中,更沒有給他報仇的興趣。
“胡鬧!”長須長老也是緊皺眉頭,“張雲旭”入門才三、四個月,能學得什麽皮毛功夫?
宋明鏡不置可否,徑直走到前面,随手指了指那三名弟子中一人:“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