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數聲槍響,山口一夫倒不十分在意。鬼子時有搶掠,殺一兩個支那人見怪不怪,山口一夫并不嚴加約束。不過老鸨之言,卻使山口一夫大驚失色。
“什麽,徐三毛的死在會館?”
“是,山口君。徐三毛看樣子是喝多了酒,擂門踢門,說是奉你之命,随後來了個壯漢,自稱徐三毛的保镖。接後來一個假扮書生的人強行而入。”
山口一夫打斷老鸨的話:“爲什麽的不報告?”
老鸨撒了個謊:“他們一進門便控制了我,還有十幾個彪形大漢門外把守。”
山口一夫頭都大了,沒想到山匪情報如此準确,得知城中空虛,趁機而入。更可怕的是,會館離他的司令部這麽近,這些山匪卻視若無人!
“來的什麽人?”
“後來他們打鬥,保镖自報是山寨十二當家,而客廳的書生是七當家。”
“張大牛?”山口一夫倒吸口冷氣。
老鸨誇張地說:“那些人個個身手不凡。”
山口一夫非常震驚。大王山摸到城裏除奸,自己竟毫無覺察,劉其山這個飯桶,幹什麽去了?
山口一夫跟着老鸨來到櫻花會館。徐三毛的死狀令山口一夫更爲震怒,揮手道:“劉其山辦公室的開路!”
山口一夫怒氣沖沖,趕到劉其山辦公室,卻隻見劉三懶洋洋趴在桌子上。
山口一夫大怒,拔出指揮刀,桌子上狠狠敲了一下。劉三睜眼一看,吓得渾身篩糠。
“八格!劉其山的什麽地方?”
原來劉其山貪功,此次行動并未告訴山口一夫。
劉三腿肚子打顫,小聲說:“隊長七裏沖殺宗濤去了。”
山口一夫驚得瞪大眼。大事不妙,劉其山肯定中了宗濤的奸計!
“宗濤七中的現身?”
劉三小心說:“據眼線傳信,太君殺了李勝,宗濤察覺山寨出了奸細,決定微服七裏沖搜查,隊長親自出馬。”
山口一夫明白了。自己殺李勝無異于打草驚蛇;而劉其山要親自建功,實因自己嚴厲斥責。山口一夫有點後悔。這條狗網羅不易,如果有失,皇軍大大的損失。
“爲什麽的不派徐三毛去”
劉三搖搖頭:“隊長的心思我不懂。”
劉三不懂山口一夫懂。山口一夫急向衛兵傳令:“快去城門,傳松井君的開路!”
山口一夫急急趕到城門,松井已備好汽車和一個小隊鬼子,一行人急馳七裏沖。
剛近畈口,便見劉其山蜂窩一樣倒在地上。山口一夫跳下車,心痛不已。這條忠實的鷹犬,就因爲他一句話丢了性命。
山口一夫眼裏血紅,瞪着七裏沖層疊的山崗,明白劉其山的手下全部喪身此地。山口一夫頹然收起指揮刀,無力擺手:“劉的帶回城厚葬,回城的有!”
折回城,山口一夫象一條瘋狗,傳來周用生和羅佑福。這兩人臉色灰敗,各捧一把刀子,刀鋒紮着一張紙條。山口一夫瞪着周用生:“什麽東西的有?”
周用生聽說劉其山已死,知道報應不爽。而自己和羅佑福性命尚存,看來确實沒犯山寨和遊擊隊的大忌,有點慶幸。
“太君,這是山匪的警告令。”
山口一夫闆着臉:“念!”
周用生故意聲音顫動,結結巴巴道:“爾等背宗忘祖,本待取其首級。此次僥幸逃脫,下次必不輕饒!”
山口一夫沉着臉,轉向羅佑福:“你的也是?”
羅佑福連連點頭:“正是。”
“事發時,你們在什麽地方?”
羅佑福忙說:“我的正在訓話。”
羅佑福聽到西門槍聲,知道有變,故意召集手下開會,以爲證據。
山口一夫瞪着周用生:“你呢?”
“我在辦公室。”
山口一夫接了不少報告,城裏被殺的十餘人都是在家裏。看來山匪不敢太招搖。
山口一夫愣了一會神,正要傳令蘇長生,這時聽到報告聲,蘇長生不請自到。
蘇長生城門旁看到張大牛一行混進城門,知道宗濤除奸計劃開始,忙轉到城北,和幾個手下一起巡邏。
山口一夫出城複返,帶回劉其山屍體,蘇長生心裏狂喜。山口一夫同時失是其山和徐三毛,如今成了睜眼瞎,這對以後山寨的行動大有益處。
蘇長生知道城中出亂子,山口一夫必找上頭來,因此精心準備,伫立門外。
山口一夫盯着蘇長生,惡狠狠地說:“你的幹什麽的去了?”
蘇長生忙說:“太君,我聽槍聲,速派弟兄支援,斃了兩名山匪。”
蘇長生并沒派手下西城救援,隻是知道附近手下必湊熱鬧。蘇長生怕山寨弟兄有失,趕往西門本待援手,卻看到幾個手下和兩個鬼子已殺害了兩個欲混出城的遊擊隊員。
蘇長生心裏雖痛,但此時卻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蘇長生平時對手下比較寬和,就是山口一夫問起,那些手下也會爲自己遮掩,這點蘇長生倒是不慮。
“你的,殺了兩名山匪?”
蘇長生恭順地點頭:“爲了聖戰,我和我的弟兄殺了兩名山匪。”
山口一夫回嗔作喜,誇獎道:“你的大大的忠勇。皇軍大大的朋友。”
山口一夫忽然想起姜伯鈞,這個老滑頭,聽說沒有出城,是不是也遭遇什麽?
“姜伯鈞家的開路!“
蘇長生等随着山口一夫沖向姜府。姜府大門緊閉,沒有一點聲息。
山口一夫也不敲門,飛起一腳踢斷門闩,揮刀直入。闖進客廳,發現裏面一片狼藉。姜三兩眼發直,看到山口一夫,哭着撲過來。
“太君,請爲我家老爺作主!“
山口一夫看到桌上也有一把鋒利的尖刀紮着一張紙條,知道也與周用生和羅佑福的一樣,眼睛四下掃視,沒見姜伯鈞。
“你家老爺呢?“
姜三抹着淚:“山匪來了七八個人,如不是有暗室,老爺命休也!“
暗室?山口一夫一愣。這個姜伯鈞可是從沒告訴他。
事到今日,姜伯鈞隻得拿出最後一招。
姜三把山口一夫帶進書房,書房裏一地的書,家什也砸了一半。姜三手腳顫抖,慢慢移開歪斜的櫃子,現出一個暗門。山口一夫快步跨前。
透進暗室的光亮,依稀可見姜伯鈞象一隻非洲駝鳥,抱着一隻小木箱,撅着屁股門外,身子不住顫栗。
“姜三,山匪走了麽?“姜伯鈞聲音非常微弱,顯見是吓壞了。
周用生和羅佑福對視一眼,暗暗叫絕。這個家夥招數比我們高!
山口一夫冷哼一聲:“姜君,山匪的沒有,我的看看。“
姜伯鈞聞聽山口一夫的聲音,忙爬起來,撫着胸口說:“太君,你如不來,隻怕姜某人性命不保。“
山口一夫有點鄙薄,支那商人這個德性,真的高看他了。
山口一夫暗室裏不肯動身,姜伯鈞立知山口一夫所想,大聲吆喝道:“姜三,亮燈!”
姜三忙點起牆上的大盞油燈。暗室裏頓時如同白晝。姜伯鈞托起那隻小木箱,打開來,裏面盡是珍珠瑪瑙和黃白之物。
姜伯鈞把木箱合上,遞給山口一夫。
“太君,這是我一生的積蓄。如不是皇軍護佑,我這命都沒有了。這些珍寶,全獻給太君。”
山口一夫此時忍不住哈哈大笑。支那商人重财不要命确實不假,死到臨頭還抱着珠寶不放,太有意思。
暗室裏并無他物,看來隻是姜伯鈞藏寶之處和保命之地。這時示于自己面前,看來姜伯鈞确無二心。
山口一夫擺手道:“珠寶的我的不要,你的好好做生意,爲東亞共榮出力。姜君,山匪打得死的死跑的跑,危險的沒有。”
這話卻讓姜伯鈞暗暗心驚。他看了蘇長生一眼。蘇長生臉上并沒悲痛之色,心下稍定。
“是,姜某一定爲東亞共榮加倍努力!”
山口一夫去了心病,帶着手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