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宗濤心事重重,早早回房休息。
宗濤和衣躺在床上,白如馨坐在桌前看書。
聽到床闆不時吱呀作響,白如馨忍不住扭過頭,卟地一笑。
“濤,睡不着,就不要強迫自己啊。“
已經習慣了忙碌,加上難解的心結,宗濤還真的難以入眠。
宗濤輕輕歎口氣,慢慢坐起來。
“如馨,上山那麽久了,我還沒帶你看看夜景。“
這少有的溫柔,令白如馨欣喜若狂,歡呼一聲,丢開書,撲到宗濤面前:“九哥,今晚你帶我散心?”
忘情時,白如馨喜歡喊宗濤九哥。
宗濤盯着白如馨明媚鮮豔的笑臉,輕輕點頭。
“是,我帶你山寨轉轉。”
宗濤把身子轉到床沿,白如馨忙彎腰爲宗濤穿上鞋子。
二人相依出門,看到劉松何大山等立在門外,有點詫異地望着他倆,宗濤微微一笑。
“大哥,你們找我有事?”
劉松看了何大山等人一眼。是有點事,但宗濤和白如馨成親這麽久,還沒單獨逛山寨。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事,劉松輕輕搖頭。
“我們以爲你不舒服,既然沒事,你和九妹散散心吧。”
宗濤也不謙讓,挽着白如馨的胳膊向東坡走去。
劉松對何大山說:“派兩個弟兄遠遠保護九弟。”
山寨有奸細,劉松怕有不測。
何大山拍了李二虎一掌:“我和八弟親自保護。”
侯小喜也要跟去,何大山沒反對。張大牛等也要尾随,何大山忙制止。
“跟的人太多,九弟會不舒服。忙你們的吧。”
于萬立盯着白如馨的背影,沒有說話。
北操場上,有弟兄夜練,喝喊連連。
宗濤回頭溜了一眼,對白如馨說:“這些弟兄,爲打鬼子,可是鉚足了勁。”
白如馨撒嬌地把頭偎在宗濤臂彎裏。
二人經過東邊哨卡,兩個哨兵立正敬禮。宗濤輕輕擺手,沒說話,拉着白如馨趟過坡地,進入東坡的林子邊。
二人選了一處樹木稀落的土坎上坐下來。
夜涼如水。缺了小半邊的月亮挂在纖塵不染的夜空,如水的月色灑落林間,異樣的風景,灌木叢中時有蟲子的鳴叫。
二人都沒說話。白如馨癡癡望着東邊天際。深邃的蒼穹,放飛着驿動的心。
“如馨,在想什麽?”
宗濤綿厚而帶磁性的聲音,讓白如馨心旌搖動。
白如馨嫣然一笑:“想和九哥在一起的日了。”
“是嗎?你有什麽感悟?”
宗濤目光在林子裏睃巡,沒有看白如馨。
“九哥待我太好了。”
宗濤淡淡一笑:“我們中國人,都有博大的胸襟。投桃報李,何況我們是夫妻。”
白如馨甜甜地笑。
宗濤又補上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也是中國人的信條。”
白如馨收回目光,奇怪地掃了宗濤一眼。宗濤臉上很淡然。
“九哥!”白如馨撒嬌喊了一聲。
宗濤漫不經心道:“富士山的櫻花,此刻應該很爛漫吧?”
白如馨身子一震,手在宗濤的胳膊上用了力。
“九哥,你怎麽說這話?”
宗濤還是沒看白如馨,卻用臂彎攬住白如馨的香肩。
“你在日本留學幾年,去過富士山吧?”
白如馨愣了一會神,終于緩緩點清頭。
“富士山是日本的名勝,櫻花更是絕妙的景色。不過現在不是櫻花開放的季節。”
“哦?是我不熟悉櫻花的習性。不過單就櫻花而言,我還是很喜歡。”
白如馨咯咯地笑:“當然,美是天下人共同的追求。“
“不錯,誰都愛花。趨善避惡,人的本能。不過小鬼子太張狂,犯我河山,荼毒我們的同胞,所以我們與懷有侵略之心的日本鬼子勢不兩立!“
鳳凰山俘獲的鬼子,是個無知的學生,山寨并沒把他當敵人,後來轉送到戰區。宗濤也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壞。
“九哥,你怎麽說起這種話?今晚我們難得閑暇,說說别的事吧。“
宗濤轉臉盯上白如馨,微微一笑:“有的事避無可避,不可能都是花前月下。”
白如馨攀着宗濤的脖子,撒嬌地嗯了一聲。
“可是,日本人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嗎?“
白如馨咬着嘴唇,忽然說:“九哥,那我們遠離這個地方,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恩愛共渡吧。“
宗濤輕輕一笑:“日本鬼子的鐵蹄之下,有我們藏身的淨土?“
白如馨張張口,半晌卻沒說出來。
宗濤攥緊拳頭,堅定地說:“你沒有這個能力,所以我作爲中國人,打擊侵犯我們國土的強盜,是中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就是真的有那塊淨土,我也不會去!“
白如馨愣了半晌,柔聲道:“九哥,不說這些好嗎?“
宗濤一聲苦笑:“不說不行,小鬼子不會讓我們過安甯的日子。”
白如馨撫着胸口:“九哥,我害怕。”
宗濤淡淡一笑:“你怕什麽?”
“戰争太殘酷。”
“是啊,戰争太殘酷。說不定有哪一天,我就會血濺疆場。”
白如馨忙伸手捂住宗濤的口:“九哥,我不許你這麽說。”
宗濤轉面望着白如馨:“如馨,山寨弟兄待你如何?”
白如馨點點頭:“山寨弟兄個個都是熱心腸。”
宗濤緩緩地說:“是啊,都是好兄弟,你忍心看他們遭難嗎?”
白如馨低着頭,輕聲道:“當然不想,可是我沒這個能力。”
宗濤盯着白如馨,欲言又止。
“是啊,你是個女人,小女人,很多事你做不了主,但是我隻要你的心。”
“九哥,我的心永遠屬于你的。”
兩人一時無話。隻有草叢中低聲鳴叫的蟲聲,
白如馨突然抱住宗濤,欲吻上臉,宗濤擋住她。
“林子裏有人。”
白如馨吓了一跳,跳起來,凄厲地喊:“誰?“
宗濤微微一笑:“我的好兄弟。“
白如馨嘟着嘴:“他們怎麽偷聽我們的悄悄話?”
宗濤感慨地說:“這些義薄雲天的兄弟,爲了我們的安全。”
白如馨不再說什麽,沉默一會道:“九哥,山上太悶,明天我想下山。”
“你決定了?”
白如馨輕輕點頭。
“你有大事,沒空陪我,今晚我非常感動。我不能影響你的心情。”
宗濤拉着白如馨站起來,握緊白如馨冰涼的小手,意味深長地說:“好,我相信你的選擇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