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勇也神色一凜,急回頭,盯着常金生問道:“老常,你說什麽?”
常金生看着宗濤:“山寨裏是不是關了個鬼子?”
于萬立搶上一步:“正是,那鬼子喊些什麽?”
常金生擰起眉頭:“好象在喊一個人的名字。”
“哦?”宗濤暗暗心驚。
劉松望着丁大勇:“丁隊長,這位指導員懂鬼子的話?”
丁大勇輕輕點頭。
原來常金生也是鄂東人,曾就讀武漢某大學,因積極投身學運,被當局勒令除名。常金生離開武漢,經地下黨介紹,投身湘鄂贛遊擊大隊,後因抗日戰争需要,調到鄂豫皖根據地。常金生聰明好學,精通英語,因日寇犯我河山,常金生又自修日語。現在雖沒到火候,但鬼子說的話,他聽得懂大半。
常金生說:“鬼子的話雖然我不完全懂,但知道大概意思。”
宗濤的心直往下沉。問道:“渡邊那家夥喊誰的名字?”
“好象是一個代号,黑貓黑虎我分不清。”
“這麽說山寨有奸細?”
劉松漲紅了臉,拳頭虛空一擊,牙齒咬得格崩響:“媽的,找出來,看我不把他生吞活剝!”
“走,帶我去看看。”
于萬立忙前面帶路,一行人小步跑到石屋前。于萬立從哨兵手上拿過鑰匙,開了門。門大開,強烈的光線刺得渡邊睜不開眼。他坐在亂草堆上,手握虛拳,擋在眼前,仔細地瞅着滿面怒色的一行人。
渡邊頭發淩亂,胡子拉遢,象個半老頭子。
“這家夥就是渡邊?”
宗濤輕輕點頭。
渡邊傲慢地直起身。他看出這幾人都有身份,咕噜一句。
常金生跨上一步,逼視渡邊,冷笑一聲:“渡邊,你欺負山寨沒人聽得懂你的話嗎?小鬼子祖宗八代全不是東西!”
渡邊吓了一跳,吃驚地瞪着常金生,慢慢低下頭。
“說,你剛才喊的黑虎到底是誰?他是不是在山寨裏?”
“黑虎?”渡邊狡黠一笑,說起華語來,“我剛剛做了個夢,看見一隻大黑虎。”
看渡邊的神情一點不老實,宗濤恨不得給他一拳。
常金生又叮問幾句,但渡邊緘口不語。
常金生無奈地對宗濤說:“回山寨吧,這家夥王八吃了秤砣。宗隊長,你們慢慢調查一下。”
渡邊兇狠地瞪了常金生一眼。
幾個人出了石屋。路上常金生問:“宗隊長,這段時間有沒有可疑的人上山?”
宗濤籲了口氣。
“常指導員,我剛上山寨時,山寨才一百多弟兄,成立義勇軍後,招了一百多人。這些人誰有嫌疑,一下子也說不清。”
常金生沉吟道:“其實要找出這個奸細,也不是很難。第一,他必定跟你上山時間差不多。既然是鬼子的奸細,必以服務鬼子爲宗旨,鬼子沒過江前,不可能潛入;第二,他應該有些學識,除非他僞裝得很好。第三,做奸細的人,必須進出山寨方便。圍繞這三個方面,細細勘察,必有所獲。”
宗濤身子一震。他想起了一個人。
宗濤回頭對于萬立說:“二哥,把渡邊帶到聚義廳,我要親自審問!”
于萬立應了一聲,立即回身石屋。
宗濤把丁大勇一行帶進寨裏,請劉松帶他們入聚義廳,自己回到宿舍。
門開後,看到白如馨坐在床上發呆。
宗濤淡淡一笑,湊近問道:“你在想什麽?”
白如馨正出神,猛聽宗濤發問,吓了一跳,蹦起來粉拳在宗濤身上輕搗幾下,撒嬌道:“你壞,進門也不打個招呼!”
宗濤呵呵一笑:“我的房,想進就進,再說你是我媳婦,老是打什麽招呼?”
白如馨盯着宗濤,輕聲笑道:“現在閑空哪?”
宗濤坐到床止,攬着白如馨的身子說:“你不是常說要爲山寨做點事嗎?我和大哥二哥商量好了,先讓你見識一下。”
白如馨跳起來,抓着宗濤的手叫道:“那太好了,快帶我去吧。”
宗濤拉着白如馨的手,來到聚義廳。
丁大勇等和劉松正聊,忽見宗濤拉着一個漂亮的女人進來,由不得一愣。劉松忙起身介紹說:“這位是九妹白如馨,不久前我爲他們舉的大婚。”
丁大勇和常金生胡亞春都站起來,客客氣氣喊了聲嫂子。
白如馨面上一紅。
丁大勇呵呵一笑:“嫂子很漂亮喲,卻很怯場。要不是宗隊長帶進來,恐怕無緣相識。宗隊長,嫂子,恭賀恭賀!”
宗濤微微一笑,拉着白如馨坐到自己身邊。
這時山寨弟兄陸續進入聚義廳。
李二虎人沒進門就嚷起來:“隊長,和丁隊長的弟兄練得正起勁呢,把我們喊來幹什麽?”
劉松瞪了李二虎一眼:“你猴子啊,沒屁股坐不下是不是?”
侯小喜嘻嘻一笑:“大哥說錯了,我們峨眉山的猴子,坐起來也人模狗樣的。”
衆兄弟哈哈一笑,李二虎拍了侯小喜一掌:“你不說話,當你啞巴?”
正鬧,忽聽門外鐵鐐拖地的聲間,不知情的兄弟一凜。
白如馨忽然身子打顫,伏在宗濤肩上,輕聲說:“濤,我有點怕。”
宗濤小聲道:“怕什麽?渡邊現在跟死了一個樣。”
一會兒鐵鐐在門檻上拖響。于萬立和哨兵押着渡邊走了進來。
白如馨半擡起頭,溜了渡邊一眼,膽怯地低下頭。
丁大勇和常金生胡亞春對視一眼,想不通審問渡邊,宗濤還要帶上他的夫人。
渡邊掃視衆人,滿臉不在乎,最後盯在白如馨身上,發出一聲冷笑。
宗濤輕輕拂開白如馨的手,站起來猛拍桌子:“渡邊,今天你老實交代!”
渡邊翻翻眼,扭頭不看宗濤。
侯小喜來火了,跳起來轉到渡邊身後,踢了一腳,渡邊一個踉跄,接着穩住身形倨傲冷笑。
侯小喜又要出拳,宗濤喝止了。
宗濤冷笑一聲:“渡邊,你繼續頑抗也沒有用,我們已經知道山寨裏有你的同夥。”
白如馨吓得驚叫一聲,撲到宗濤懷裏,急急地說:“那你們快把那個人揪出來!”
宗濤掃了白如馨一眼,扶她坐下,又盯上渡邊。
渡邊忽然叽哩哇啦說了一通。宗濤急看白如馨,白如馨面上通紅。
“如馨,渡邊那鬼子說了些什麽?”
白如馨擡起頭,嗔怪地瞪着宗濤,搗了一拳,跺腳道:“你壞死了!”
丁大勇哦了一聲:“原來尊夫人懂日語?”
宗濤點點頭:“是啊,她在日本留過學。”
劉松等也吃驚地瞪大眼。白如馨留學日本,這内情隻有宗濤和于萬立知道。
侯小喜狠狠地盯着白如馨。
丁大勇望着常金生,常金生輕輕搖頭。
丁大勇也是個直性子,叫道:“老常,小鬼子說了什麽話,你說啊。”
看到衆人都盯上自己,常金生幹咳一聲,支唔道:“渡邊這小子,流氓本性不改!”
白如馨有點吃驚地望着常金生,臉更紅了。
宗濤攥緊白如馨的手,焦急地盯着常金生:“常指導員,渡邊說了什麽,你都直說無妨。”
看到白如馨淚眼婆娑,常金生不忍說出,但衆人渴知的神情,他又不能不說。
“渡邊這鬼子太壞了,他說嫂子太漂亮,要嫂子、要嫂子和他……”
後面的話常金生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宗濤急了,幾乎是吼出來:“老常,什麽話你都說出來!”
白如馨嘤咛一聲,猛掙脫宗濤的手,掄起巴掌,在宗濤臉上狠狠掴了一下,哭道:“渡邊這可惡的鬼子,要我和他睡覺,你也答應?”
宗濤一愣。白如馨捂着臉,哭着跑出聚義廳。
衆人都急看常金生,常金生輕輕點頭。
渡邊放聲大笑。
侯小喜氣沖鬥牛。白如馨他再怎麽看不順眼,畢竟是嫂子,渡邊這小子當衆侮辱她,不是公然挑戰?侯小喜蹦起來,嗖地抽出寨光閃閃的尖刀,撲上去,隻見刀光一閃,渡邊大叫一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