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濤猛地掀開鬼子的屍體,還沒爬起來,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連長。”
宗濤身子一震,睜大眼,侯小喜那張娃娃臉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侯小喜的手上握着帶血的手榴彈,卻象個做錯事的孩子不安地瞅着宗濤。
宗濤翻身躍起,緊緊地抱着侯小喜。
“兄弟,你救了我的命!”
侯小喜讷讷地說:“連長,我能歸隊嗎?”
宗濤異常感動,這就是我的兄弟我的兵!他舉起拳頭,猛地砸向侯小喜,忽見侯小喜稚嫩的臉,收了力輕輕拍上他的肩,激動地說:“好兄弟,你本來就是我的兵!”
侯小喜樂得一蹦老高,猛跺腳敬了個禮:“報告連長,侯小喜奉命歸隊!”
宗濤欣慰地點點頭,回頭望去,二十來個鬼子已退回去,合兵一處。
天已經黑下來,鬼子也停止了進攻。
幾個兄弟都湊上來,圍住侯小喜。才一天沒見,卻如同隔開一個世紀。
宗濤問道:“你是怎麽跟上來的?”
侯小喜嘿嘿一笑。
原來侯小喜交了槍,卻早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參加這場戰鬥。槍侯小喜是交了,但綁在身上的手榴彈卻沒拿出來。
其實宗濤隻是想保全侯小喜稚嫩的生命,即使侯小喜帶槍跑了,宗濤也不會攔着他。
侯小喜躲到一邊,等部隊開拔後,遠遠地尾随。但是宗濤心急如焚,催促部隊行軍速度過快,把侯小喜撂在後面。侯小喜中途差點迷路,沿途尋問老鄉。但還是沒趕上截擊鬼子的戰鬥。侯小喜循着槍聲找過來,正看到兩名鬼子撲向宗濤。看到連長用手榴彈砸死一個鬼子,他也如法炮制,救了宗濤一命。
弟兄們紛紛稱贊侯小喜,小小年紀,就置生死于度外。
爲了國家和榮譽,這些兵,确實沒一個孬種!
正說着,二排長帶來他的兵,犧牲了幾名弟兄,但建制完整。
宗濤的隊伍也全部會合了。現在全連隻有四十多個兄弟。鬼子好象還有七八十人,仍倍數于我。
“連長,現在怎麽打?”
宗濤看到鬼子在一裏開外的右山坡上紮營,觀其陣勢,這股鬼子已沒有去南京城的谠象。那麽他們肯定是養精蓄銳,專門對付自己的。
“部隊先休整吧。建制重新劃定。我是排長,排長變班長。二排長的弟兄分一半給三排長。”
三排長已是光杆司令,兩個傷兵全犧牲了。
二排長爽快應道:“一班長,你們班全歸三排長指揮,二班也去五個兄弟。”
三排長忙說:“我隻要一班就可以。都是打鬼子的,在哪裏都一樣。”
宗濤點點頭。
“另外,挑十個沒挂彩的弟兄跟我走。”
二排長急問:“連長,幹什麽?”
宗濤不忍心他的弟兄暴屍山野,想趁夜色就地掩埋。
“把陣亡弟兄的屍體埋了吧。我還要去看看常連副。”
很多弟兄都要求同往。宗濤正色道:“鬼了可能會偷襲,我們也隻是去去就來。一時找不到的弟兄,隻有委屈了。”
戰局瞬息萬變,宗濤作了最壞的打算。
宗濤要三排長帶路,快速來到三排阻擊的陣地。
宗濤掏出手電筒,掃上常大貴,他身中數彈,臉上也沾了血,不過面色卻很安詳,眼睛半睜不合。宗濤伸手抹上常大貴的眼,難受地端詳着。常大貴和他搭檔最久,三年了,爲人謹小慎微,不善辭令。而今一戰,便陰陽相隔。
宗濤揉了把眼睛,揮揮手:“把常連副掩埋了吧。沒有時間,我們還要休息,坑挖淺一點。”
還沒掩埋一半的陣亡兄弟,突然槍泡聲大作。宗濤急喊:“快回去!”
十多個弟兄飛快地回到掩蔽地。一排長和二排長早率弟兄們嚴陣以待。
宗濤湊上二排長:“怎麽回事?”
二排長搖搖頭:“鬼子突然一陣槍炮,打在我們原來現身的地方。“
“沒有還擊吧?“
二排長微微一笑:“鬼子沒露頭,我們沒有還擊。現在子彈不多,能節省盡量節省。”
宗濤拍拍二排長的肩,對衆弟兄說:“鬼子在進行火力偵察。晚上難以捕捉目标,鬼子想誘我們開火,然後用炮轟。”
這點小伎倆,宗濤很容易識破。
宗濤猜對了。山口一夫見白天沒占到便宜,吩咐擲彈小隊架好炮,他們先用火力搔擾,如果支那兵還擊,立即傾其炮彈,将支那兵炸得人仰馬翻。
山口一夫派出的小股鬼子胡亂地放了一通槍,卻不敢深入。他們知道支那兵的槍口都對準了他們,隻要近前,必遭重創。
小部隊無功而返,山口一夫氣昏了頭。
聽到槍聲漸息,宗濤對三個排長說:“我們的老師夜戰比他們打得精采多了,這些小日本想玩這一手,正好用上老師的方法。”
三個排長都笑了。二排長興奮地說:“連長,下命令吧,我們去騷擾小鬼子。”
一排長和三排長都争着要去。宗濤搖搖頭:“不用争了,都有份。我們輪番對小鬼子騷擾,一個時辰一次。二排先上,一排續後。記住,隻要驚動了鬼子就行,不需要大動作。我們疲勞了一天,現在也不要他們好受。歸來時繞個彎子,不能讓鬼子發現我們休整的地方。”
二排長應了一聲,揮着手招過他的弟兄。
宗濤下令其餘的弟兄抓緊時間睡覺,隻派侯小喜放哨。
十幾分鍾後,鬼子駐紮的地方響起猛烈的槍聲。看到鬼子的營地炸了窩一樣,輕重機槍和炮彈都響起來。宗濤微微一笑。
山口一夫以爲支那兵全部出動,慌亂中用上所有的兵器。瘋狂地掃視和炮擊一通後,卻沒見對方再有反應。
山口一夫氣急敗壞。這環境山口一夫一點也不熟悉,夜黑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強大的火力根本派不上用場。
十來分鍾後,槍炮聲平息下來。鬼子也熄了篝火。
二排長笑嘻嘻地轉回來,興奮地對宗濤說:“連長,這一招真的太有用了!大概報銷了三個鬼子,我們隻有一個兄弟受了輕傷。”
宗濤連聲叫好。
一個時辰後,一排長也率手下的弟兄前去襲擾,很快轉回來。沒消滅鬼子,卻讓鬼子的營地又炸了鍋。
山口一夫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焦躁不安。這樣下去,部隊得不到休息,明天的戰鬥就沒有精力了。
山口一夫摸着下巴,眼珠轉了幾轉,召來渡邊,對他如此這般吩咐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