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爲什麽敢應戰,莫非他們真的能讓前來支援的群雄俯首聽命?如果那樣的話,守軍的勝算就未必如先前設想般的大了俱車鼻施有些猶豫,然而在下午的時候,大相白沙爾已經出面以他的名義昭告全城,先前閉門不出是因爲受到了唐人“奸細”欺騙,馬上大汗就要帶領弟兄們洗雪前恥如果此刻再度出爾反爾,躲于城牆後頭繼續做縮頭烏龜的話,以後就不用再于藥刹水一帶立足了
“除了讓你把這封信送回了之外,他還說了什麽?”白沙爾不甘心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銳氣再度受挫,拉過小道士劉館,鐵青着臉追問
“關于交戰方面的話,一句都沒有!”既然敢返回城内與自家師父同生共死,小道士劉館兒心裏早就做好了最壞打算,呲牙一笑,低聲回應,“不過,關于我師父的話,鐵錘王他老人家倒是提了一句,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聽!”
“說!”敵方的任何信息,此刻對于白沙爾來說都非常重要,他皺了皺眉,低聲命令
“鐵錘王,鐵錘王他老人家說…….”小道士劉館又是呲牙一樂,然後學着王洵的口氣,大聲轉述,“你回去告訴他們,最好讓那個姓穆的道士多活幾天否則,一旦再打了敗仗,就找不到人幫忙聯系乞降了!到時候别連後悔藥都沒地方買去!”
“他……”
“氣死我了!”
“太瞧不起人了!”
如同一滴冷水濺進了油鍋,王宮當中,怒吼聲幾乎要把房頂給掀起來立刻有人沖上前,就準備給小道士以教訓,卻被白沙爾伸手攔住,“别打他他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來人,把他押下去讓他多活一晚上,明天早晨決戰之前,砍他們師徒兩人的腦袋祭旗!““是!”幾個彪形大漢搶入,将瘦小枯幹的劉館圍住,合力拖向了門外
小道士劉館也不讨饒,隻是嬉皮笑臉地看着俱車鼻施、白沙爾、加亞西等人,目光中充滿了鄙夷俱車鼻施被看得心頭火燒火燎,用力拍了下桌案,大聲命令,“把他跟他那個騙子師父關在一塊兒,别苛待他們明天一早,本汗要讓他們師徒兩個親眼看着,看那唐寇如何在我大宛将士的鐵蹄下灰飛煙滅!”
“是!”彪形大漢們高聲答應,卻又将目光齊齊轉向了白沙爾,等待他的最後決定白沙爾不想當衆駁了俱車鼻施的顔面,揮揮手,低聲補充道:“就照大汗的吩咐去做,讓他們多活幾個時辰也無妨我就不信,外邊的唐人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大相英明!”衆将領躬身稱頌,底氣卻不是很足
“難道你們怕了麽?”見到大夥個個無精打采,俱車鼻施再度拍案而起,“難道你們真的以爲,區區數百唐人,就能打敗咱們整個大宛國?”
衆将領慚愧地低下頭,無言以對誰心裏其實都明白,自己一方占據着絕對的兵力優勢可就是感覺不到勝利在望的滋味,總覺得自己一方好像已經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當中,四下裏全是殺機
“大汗說得對,咱們的确不必擔心!”白沙爾接過俱車鼻施的話頭,繼續煽動,“外邊的敵軍雖然人多勢衆,可那些城主、國主們,哪個不是成了精的人物?如果唐軍沒本事單獨與大宛國硬撼的話,誰會傻到爲他們出死力?”
“大相英明!”衆将領再度躬身,聲音終于高了一些,臉上也擠出了幾分笑容
“回去犒賞三軍,明天出城決戰!”俱車鼻施奮力揮了下胳膊,以使得自己的形象看起來更威武些
“決戰!”“決戰!”衆将領齊聲重複,嘶啞的叫嚷聲沖破夜空,遙遙地在王宮上空回蕩
“決戰!”“決戰!”幾乎在同一時刻,城外的唐營上空,也是一片沸騰以不到對方十成中一成的兵力,将僞大宛國君臣堵在柘折城裏做了足足半個月縮頭烏龜,大唐将士們已經将敵人瞧到了腳跟兒底下雖然明知道真相大白後敵軍必然會惱羞成怒,依舊對勝利充滿了信心
已經跟了王洵有一段時間的老兵們忙着收拾铠甲,磨利兵刃,爲明天的惡戰做準備剛剛從馬賊隊伍“反正”過來沒多久的新兵,則将半個多月來獲得的獎賞包裹起來,小心翼翼地托付給那些因爲體質和年齡原因,被淘汰到夥房、辎重營等處,明天不必上戰場的袍澤從長安來的天朝将軍處事公道,幾乎把所有掠奪自柘折城周圍營壘的繳獲物,都委托商人換成了金銀細軟分配了下來無論新兵老兵,一概論功行賞,不偏不倚即便有人沒立下任何戰功,也能分到幾包“助威賞”雖然比袍澤們用人頭紮紮實實換來的賞賜少一些,差一些然而比起當年跟随幾個馬賊大當家“做買賣”後分到的紅利,仍然要厚重上好幾倍!
如此“優渥”的待遇,令馬賊們迅速忘記了先前的身份,融進了唐營這個整體如今,他們也不再把城中的守軍當一回事相反,每個人還都期待着能在王将軍的率領下,早日打進柘折城去,将俱車鼻施的王宮洗劫一空,然後攜帶着搶來的金銀、寶馬和美女去安西,去大唐境内,永遠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即便明天的戰鬥真的不幸遭受挫折,大夥心裏也沒什麽好怕的能把俱車鼻施這樣的枭雄,硬給吓成了縮頭烏龜,本來就是足以誇耀一輩子的光榮況且在藥刹水兩岸縱橫往來這麽多年,大夥受盡了白眼唯獨最近這半個月,真正像個爺們般活了一回
有此一回,立刻死了也值
注:晚上還有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