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與雷萬春這個直爽的漢子甚爲投緣,見對方臉上帶着幾分慚愧之色,故意皺了皺眉頭,低聲打趣道:“我還以爲今天這頓酒水是白喝呢,原來最後還是要收錢都醉成這個樣子了,你讓我如何寫得了詩?”
“本來想在席間提起的,但是在座諸位都是詩人,怕,怕是.......”雷萬春臉色微紅,撓着腦袋解釋
“太白你就别難爲人了!”高适看得好笑,忍不住上前推了李白一把,“青蓮居士如果喝了酒就不會寫詩,這“谪仙”之名早就歸了旁人老雷,你别聽他的,盡管找筆墨來便是!”
“我今天真是不能了!”李白收起促狹的笑容,輕輕搖頭“我現在,眼前一直晃的公孫大家的舞姿,縱使勉強湊出幾句來,才不堪用以贈人我覺得公孫大娘也不是個小氣的人,所謂纏頭之說,隻是句玩笑話而已你不如去跟她說,讓她稍微寬限幾天時間待我心中有了詩興時,再送她一首更好的也不遲!”
“應該如此倉促拼湊之作,也的确對不起今天公孫大家這場劍舞!”高适點點頭,笑着表示同意,“高某今天也偷個懶不妨也等上數日,到時候跟太白一道交賬!”
雷萬春無奈,隻好讪讪地去找公孫大娘賠罪卻看到公孫大娘正站在牆壁前,對着自己和張巡的那幾個字發呆
“大家喜歡探花郎的墨寶麽?不妨我去幫你要一份?”欠債心虛,雷萬春主動示好
“探花郎的墨寶,自然是一等一的!”公孫大娘笑着點頭,然後又輕輕搖頭,“但我更奇怪的是,你怎麽能在半空中用劍寫出這麽多字來不過是三兩息的功夫......”
“這個說出來,其實不值行家一笑!”提起劍術,雷萬春立刻又來了精神從公孫大娘手裏借了把劍,現場演示給對方看,“寫字之前,先在心裏把所有筆畫過一遍,盡量連在一起騰空之後,則把着力點盡量壓在劍上,劍尖微微向下傾斜如此,留在空中的時間一定會比無所憑依之時長,再加上點輕身之技,就可以成了!”
公孫大娘閉上眼睛,把雷萬春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嫣然而笑,“的确如此,多謝雷大俠指點如果把這個方法溶入舞姿當中,淩波微步之态,就很容易模仿出來了!”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雷萬春連連擺手,緊接着把李白和高适二人的話複述了一遍公孫大娘笑了笑,低聲道:“我剛才還想着如何謝你呢既然如此,這番指點之德,就算你本人的纏頭!至于李太白和高達夫,改日我再登門找他們要!”
說罷,便拉了白荇芷準備離去白荇芷心中一百二十個不願意,眼巴巴地望着王洵,希望他能出言留下自己,待會兒一道同行誰料王洵正急着跟秦家哥倆商量事情,看到公孫大娘和白荇芷向自己這邊走來,立刻迎了幾步,笑着叮囑:“既然你跟公孫大家一起走,我就放心了我今天還有點雜事需要安排,待一切都處理妥當了,改日再去尋你!”
“二郎的事情很麻煩麽?”白荇芷滾燙的心被潑了一瓢冷水,臉色立刻顯得有些黯然
“子達遇到了點麻煩幾位兄長和我正一道想辦法”王洵也不多瞞她,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回應,“你先走估計這兩天,我都要撲在這事兒上面具體情況如何,過後再跟你說!”
“嗯!”白荇芷低下頭,委委屈屈地跟着公孫大娘上了馬車馬車都駛離了老遠,還隔着薄紗窗子,不斷地向臨風樓那邊張望公孫大娘見此,忍不住笑了笑,低聲勸道:“妹子,還是把眼睛收回來,他不會追來的男人麽,在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朋友看得比性命還重要!”
“真煩人,那姓宇文的一天到晚都惹麻煩!”白荇芷放下車簾,幽幽地抱怨
“沒了姓宇文的,也有姓尉遲的!”作爲過來人,公孫大娘看得非常透徹“妹子你必須習慣這些,否則,恐怕有的眼淚掉呢!”
“嗯!”白荇芷低低的回應,心裏覺得很是失落耷拉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扯了扯公孫大娘衣袖,低聲詢問,“姐姐,你說我,我在他心裏能占多少分量?”
“誰?”公孫大娘正在閉着眼睛假寐,聽白荇芷問得幼稚,猛然把眼睛張開來,笑着打趣
“姐姐!”白荇芷羞的滿臉通紅,拉着公孫大娘的胳膊來回搖晃
“行了,行了,老胳膊老腿兒,快被你搖晃散了!”公孫大娘被逼不過,隻好讨饒,“從他今天的表現上看呢,他心裏肯定有你的否則,也不會急匆匆地拉着你在朋友面前炫耀男人呢,莽撞一點兒不可怕怕的是那些心機深的,一邊跟你海誓山盟,一邊卻不肯讓你跟他的朋友見面巴不得誰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聞聽此言,白荇芷心裏多少舒服了一點兒,撇撇嘴,故作矜持地說道:“誰稀罕在他的朋友面前露臉了?我又不是一個物件,有什麽好炫耀的!”
“妮子,你就是個嘴硬!”公孫大娘捏了她的粉臉一下,笑着數落“剛才是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當我沒看見是!”
白荇芷羞得無地自容,把腦袋紮進公孫大娘懷裏不肯探出來公孫大娘愛憐地在她背上拍了拍,繼續說道:“但是呢,有一點妮子你也得明白他最近可能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所以總是神不守舍的在吃酒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但你這妮子有點粗心,居然絲毫沒注意到!”
“啊!”白荇芷把頭擡起來,嘴巴張成了半圓仔細回憶了一遍今天王洵的所有舉動,才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懊惱地道,“看我這雙眼睛,煉了多少年的,卻......”
“在你心裏,他與别人不同所以你才不會時時像觀察客人那樣對他察言觀色!”公孫大娘搖搖頭,繼續開導“這樣也好,什麽都不要刻意而爲否則,時間久了,終有裝不下去的那一天!”
白荇芷點頭,歎氣楞了半晌,又低聲問道:“姐姐知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麽麻煩?有沒有人跟你提起過?”
“我們跟他們都是初次碰面,當然不可能什麽話都跟我說!”公孫大娘笑着搖頭,“但他此時不肯跟你說,也就是說明在他心中,你隻是個可以共歡樂,卻不是可以一同分擔煩惱的這種感情未免淺了些,如何把握,你自己拿注意?”
“啊?”白荇芷又是一愣,眼睛張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發了好一陣子呆,才終于緩過神來,有些着急地請教,“姐姐能不能教教我,具體該怎麽辦?”
“你這妮子!這麽着急就把自己嫁出去啊!”公孫大娘伸出手指,用力戳了她一指頭“我還指望你來傳我衣缽呢,怎能着急把你往别人家裏送?”
“姐姐-----”白荇芷繼續嬌聲撒賴,像個愁嫁的小女兒在依偎着自己老娘公孫大娘無奈,隻好歎了口氣,低聲道:“以你的天分,過上幾年,接替我的位置輕而易舉可一旦你選擇嫁入别人家中做妾,恐怕再難于人前展示你的歌喉了仔細想想,豈不可惜?”
見白荇芷神情堅決,笑了笑,繼續說道:“既然你自己願意餘生所有歌都隻爲他一個人而唱,也沒人能攔着你你要向我問計,我隻能說,想辦法讓他知道,你不僅僅是條纏着他的蔓藤,離了他也能自己活,風雨來時,也能跟他一道應對隻有這樣,他才會不把你當個小貓小狗那樣的寵物,而是從心眼裏敬你,愛你即便你嫁入王家做了小,隻要跟他一同經曆過風雨,将來在大婦面前,也始終能有一席之地若是隻懂得跟他分享歡樂,卻不能跟他患難與共,那,将來年老色衰,恐怕有你哭的時候!”
“嗯!”白荇芷慢慢點頭,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把公孫大娘的話聽懂了多少“你這孩子!”公孫大娘捋了捋她的頭發,愛憐地歎氣“你們都還是孩子!今後的路,恐怕還長着呢!”
今後的路,還長着呢每個男人心中會有一個女人,但越是有本事的男人,身外就越有一個廣闊的世界這輩子能陪着他走多遠,在相擁的那一刻,永遠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