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是甯海市最大的城中村。
何氏宗祠,就坐落在這裏。
何廣林的喪事,也在這裏舉辦。
按照何氏祖先定下的治喪規矩,頭三天晚上,死者的親兄弟都要在靈前守喪,并且在午夜十二點過後,其他人不能在場。
何半山是何廣林的親兄長,守喪的事自然義不容辭。
随着挂鍾上兩根指針在十二點位置重疊,其他人相繼起身離開,燈火通明的祠堂裏,隻有何半山一個人。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木棺,臉上露出十分痛恨的表情,咬牙切齒的道:“廣林,你的仇,我一定會爲你報的。榮兒和嘯風已經去了南山,準備請出祖宗留下的那件寶物,雖然這麽做,有違祖訓,但是,那個林炎太可恨了,一日不除掉他,我心頭的怨恨就難以消除,所以,就算要違背遵循,就算要付出代價,我也一定要殺死林炎,爲了你,也爲了藍宇,更是爲了何家!”
木棺裏靜悄悄,已經是死人的何廣林自然不可能出聲回應。
然而,一個聲音卻突然從天而降,在何半山背後響起。
“啧啧啧,何家主這麽恨我,這麽想殺我,我現在來了,好像有點自投羅網的感覺啊。”
何半山吓了一大跳,以他的武道修爲,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如果對方偷襲他,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這聲音有點熟悉啊。
他急忙轉身看去,隻見林炎不知什麽時候進了祠堂,此時正站在天井裏,嘴角帶着戲谑的笑容。
“林炎!”何半山又驚又怒,想不到林炎這麽大膽,竟然敢獨闖何氏宗祠,這是要來打擾他弟弟的魂魄安眠?
他猛地站起來,内勁運及全身,死死的盯着林炎,随時準備出手。
“relax OK?”林炎很欠揍的攤了攤手,“我來這裏不是要跟你打架的好嗎,都說人死燈滅,我也不是冷血無情的人,我不會做驚擾死人魂魄安眠的無恥事的。”
何半山哪裏會相信林炎的鬼話,陰沉着臉,寒聲道:“這裏不歡迎你,請你立刻出去!”
林炎用尾指掏了掏耳孔,說道:“我是好心來吊唁死者的,何家主這麽兇巴巴,不大好吧?”
何半山冷哼一聲,擡腳往前一跨,整個人就掠出了靈堂,站在天井與靈堂之間的台階上,大聲喝道:“何氏宗祠不歡迎仇人踏足,來人呐,與我圍殺此賊!”
他在呼喚祠堂外的何家高手。
然而,外面一片靜悄悄。
何半山的眉頭皺起來,發現了不對勁。
“何家主的戲劇表演功夫不錯,台詞功底很深厚。”林炎老神在在的鼓掌,嘴角的戲谑笑容更濃。
“想不到,何家出了内鬼。”何半山明白過來,這是自家人要搞死他,心中的怒火在燃燒,但是他也明白,如果沒有其他人幫忙,他絕對不是林炎的對手,于是怒吼道:“我是何家的家主,你們一個個要造反了不成!”
祠堂外依舊是一片靜悄悄,沒有人現身。
“何家主,你不用再叫了,外面沒人。”林炎笑了笑,道:“不如我們來做一筆交易,你告訴我你們的祖宗在南山留下的東西是什麽,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你休想!等我兒子回來,就是你的死期。”何半山怨恨的說着,又朝祠堂外吼道:“榮兒一定會請出祖宗留下的東西,到時候,你們這些勾結外人的旁系賊人,一個也别想活!”
這一次,祠堂外響起了幾聲重重的冷哼。
何半山一聽,頓時恨聲道:“何小光,何中棠,何國英,你們三個勾結外人來害我,罪惡滔天,你們是何家的罪人!”
“何家的真正罪人是你和何廣林!是你們要違背祖訓在先,是你們要把何家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沒錯,我們才是在救何家!”
“别廢話了,林炎,你在等什麽!”
祠堂外傳進來三個聲音。
林炎聞言,搖搖頭,對何半山道:“你也聽到了,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你話太多了!”
說着,他的手中陡然射出一道青芒,閃電般從何半山的脖子上劃過。
何半山微愣,他甚至沒看清那道青芒是什麽,脖子就一涼,鮮血如噴泉般湧出,整個人踉跄着倒退,一直跌入靈堂,撞到了木棺上。
鮮血,灑在地上仿佛潑墨。
“對不起啊,我真的趕時間。”林炎把飛劍召回來,對漸漸癱軟下去的何半山無奈的聳聳肩,轉身就往祠堂外走去。
祠堂外圍着一群人,一個個血氣旺盛,全都是何家旁系的高手,爲首三人年紀最大,武道修爲也最弱,正是之前被何半山點名的何小光、何中棠和何國英。
這三個老家夥在何家旁系中輩分很高,也是真正的智囊團,正是他們策劃了今晚的這一場事變。
“這麽快完事了?”何小光跟林炎比較熟悉,見到林炎出來,急忙上去詢問。
林炎用飛劍劈開何半山的脖子那一幕,連何半山也來不及反應和看不清楚,更别說在祠堂外的這些人。
他們都以爲林炎和何半山會有一場惡戰,沒想到才眨眼的功夫,就結束了?
“殺人而已,又不是喝茶,還想要泡上一整晚?”林炎笑了笑,道:“你們可以進去收屍了,就這樣吧,大家都挺忙的,再見。”
說着,就一溜煙跑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走,進去看看。”
最終,何小光帶頭,衆人簇擁着走進祠堂。
——
八号别墅。
三樓露天休閑區,林笑笑、祝晴瑤、杜小包、陳芳四人正在玩牌。
一輪過後,杜小包洗牌。
陳芳皺眉道:“林炎搞什麽鬼,洗澡洗那麽久,都快半個多小時了,再不來,流星就過去了,還看個什麽呀,笑笑,你下去催催。”
林笑笑抿嘴笑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哥可愛泡澡了,而且一定要泡上半個多小時才肯出來的。”
陳芳瞪眼,吃驚道:“這麽誇張?比女孩子還要臭美啊他,怪不得皮光肉滑的,皮膚比我的還要好!”
杜小包一邊發牌,一邊笑着奚落道:“你可真自信,就你這麽皮糙肉厚的,還跟炎少比,你瞧瞧人家笑笑和晴瑤的皮膚,那才叫天生麗質,你再看看你自己的,啧啧啧,那叫一個粗糙!”
“要死啊,杜小包,這麽損我!”陳芳捶了杜小包一下,然後又拉起祝晴瑤的手,輕揉着嬉笑道:“笑笑的就不去說了,還是年輕小姑娘,皮膚好是正常的,咱晴瑤的才是真正讓人羨慕妒忌恨呐,你們看看這小手,啧啧啧,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胡說八道。”祝晴瑤笑着瞪了陳芳一眼,把手抽回去,轉頭對林笑笑道:“天文台報道說今晚的流星雨是在淩晨一點開始,笑笑你還是下去催催你哥吧,别不會是泡澡睡着了。”
林笑笑眨着眼睛,壞笑道:“要不你去?我怕我哥罵我,如果是你去的話,他絕對不會給你臉色看。”
陳芳也在旁幫腔,道:“我覺得笑笑說的對,晴瑤你去吧。”
杜小包也會過意來,嘿嘿笑着,很猥瑣。
祝晴瑤掐了陳芳的手臂一下,佯怒道:“我覺得還是你去比較合适,你不是嚷嚷着要看林炎的房間嗎,給你機會!”
“啊?你想要看我哥的房間?你想幹嘛?”
“她胡說的,你也信。”
“誰胡說了,吓,還冤枉我。”
就在她們嬉笑打鬧的時候,林炎出現了,頭發濕漉漉的,穿着寬松的體恤和短褲,腳下趿拉着拖鞋,笑問道:“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在聊你呢,她們說要去看……唔唔!”林笑笑還沒說完,就被陳芳和祝晴瑤一人一隻手捂住了嘴。
“幹什麽呀你們?”林炎好奇的笑道。
“沒什麽。”兩女連連搖頭。
林笑笑卻笑得呲牙咧嘴。
杜小包也仗義,沒有戳破她們的尴尬。
陳芳松了一口氣,對林炎抱怨道:“你洗個澡都快用了一個小時,豪門裏的大少爺都這樣嗎?再晚一點上來,流星雨睡覺了。”
林炎尴尬的笑了笑,道:“泡澡太舒服,不小心睡着了。”
可誰又知道,他其實是去對付壞人,拯救世界了呢。
“還真被你猜中了。”陳芳對祝晴瑤笑道。
祝晴瑤看了一眼林炎,搖搖頭,把手裏的牌放下來,道:“時間差不多了,别玩牌了。”
幾人收拾好紙牌,坐在沙發上閑聊。
二十多分鍾後,流星雨如約而至,刹那,星雨梭梭,劃過夜空,墜落向遠方。
“快許願!”
林笑笑、陳芳和祝晴瑤三個女孩興緻勃勃的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許願。
杜小包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一個大男人跟着幾個女孩對着流星雨許願這種行爲很幼稚,但是最終還是默默的做了。
“哥,你在幹嘛,快許願呀。”林笑笑擡起頭來時,發現林炎無動于衷,就催促道。
“好吧,那我也來玩一玩。”林炎發現祝晴瑤擡頭朝自己看來,隻好笑笑着幼稚了一回。
流星雨隻持續了幾分鍾,宛如那夏花,燦爛卻短暫。
幾人靠着沙發,就這麽仰望着星空,互相回憶着過往,訴說着當下,暢談着未來。
杜小包喝了兩瓶啤酒,眯着眼睛勾搭着林炎的肩膀,問道:“炎少,你的夢想是什麽?”
林炎本來想随口敷衍了事,卻發現祝晴瑤朝自己看來,眼裏有好奇之色,似乎也很想知道,他這個纨绔子弟的夢想是什麽。
于是,他認真的想了想,緩緩說道:“我其實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夢想,這些年一直在路上,不問遠方,隻是衷心希望自己能夠成爲一個很厲害的人,你要是問我怎麽樣才算是很厲害,我想,大概就是能夠有朝一日,可以憑自己的力量,保護好愛人,對得起朋友,照顧好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