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回到甯海,是下午的三點多,見到時間還早,就沒有直接回家,轉路去了大同街的陸記茶餐廳。
“給錢!”杜小包一見到林炎,就伸手讨債。
“小包哥,咱倆的關系,談錢真的傷感情啊。”林炎嬉皮笑臉,媽的,終于體會到沒錢的苦滋味了,以前的文人說“不爲五鬥米折腰”完全是扯淡啊。
“别笑!”杜小包一張認真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錢請出門右拐,不送!”
“我就是來問問,那些藥材都購買到了?”林炎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褲兜沒錢,氣勢也不能怯場啊,瞪眼道:“誰說我沒錢,卡就在兜裏,貨呢。”
“貨在那裏……等會!”杜小包伸手一指收銀台裏面靠牆放着的一隻大紙皮箱,然後猛然收住,指着林炎叫道:“你褲兜裏有個屁,你剛才摸鼻子了,以前你每次說謊都習慣性摸鼻子,你大爺的,又想坑我!”
“沒坑你!”林炎嘴硬,臉上的奸笑卻出賣了自己。
“滾!”杜小包伸手去推林炎,卻被林炎敏捷的躲過,蹿到收銀台裏面,抱起了紙皮箱,滑溜的跑了出去。
“你跑啊,利息加倍!”杜小包喊道,卻沒有追出去。
“别這樣,我們還是朋友。”林炎笑着,打開車門,把紙皮箱放到副駕駛位上。
“友盡了!”杜小包怒吼。
“你這話紮心啊,老鐵!”林炎坐進車裏,滑下車窗,對杜小包扮苦臉。
“紮死你個王八蛋最好。”杜小包罵着,見到林炎啓動車子後,又高喊一聲,“我爺爺想見你,說是有事跟你商量。”
林炎感到意外,詫異的挑了挑眉,道:“這樣啊,那明天下午,我來接你。”
“記得帶錢,不然别來了!”杜小包吼着,臉上卻露出笑意。
“死财迷!”林炎笑罵一句,踩下油門,駕車離去。
爲了不撞上下班高峰,他提前回了家。
徐璐口中的貴客沒到,一家人在張羅,似乎那貴客來頭不小。
“爸,今天是那位尊貴客人來啊,咱媽這麽緊張,還親自下廚,都不讓傭人幫忙?”林炎坐到沙發上,問正在搗鼓茶具的林敬宗。
林敬宗呵呵一笑,扭頭瞄了一眼在廚房裏忙碌的徐璐,道:“那位尊貴的客人就是你媽大學時的恩師。”
“我媽的恩師?以前怎麽沒聽我媽提起過的。”林炎疑惑的問。
“因爲你媽的這位恩師從政以後,一直在外省工作,最近才調回甯海,就是甯海教育部的部長何小光。”林敬宗笑呵呵的道:“你媽爲了請到何部長來家裏吃飯,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等會在客人面前,你可不要像以前那樣嬉皮笑臉,沒點正經。”
“一定正襟危坐,老老實實!”林炎擺出正經的姿勢,心裏卻有些疑惑,總覺得老媽費這麽大勁請來何部長,不僅僅是爲了師生叙舊,便打探道:“爸,你給我交個底,我媽請何部長來,是不是另有隐情?”
林敬宗喲了一聲,看着林炎笑道:“炎兒聰明啊,都看出隐情來了。其實啊,你媽也是爲了你好,你失蹤了三年,跟你同齡的孩子這會都上大二了,所以啊,你媽就跟我商量,現在你平安回來,是不是也該爲挑個好大學,讓你重新走入校園去讀書。”
林炎聞言,恍然大悟,原來爸媽是在爲他的未來操心。
其實他也想過,這次回來後,到底要過怎樣的生活。陪伴家人是被他放在首位的,其次就是享受生活,像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一樣,交朋友,談戀愛,嘗試所有的新鮮事。至于恢複修爲,則不必太過刻意,随心所欲就行。
在紫薇仙界那三百年,他從未享受過一刻屬于自己的平靜生活,他得到了很多,但失去的更多。所以他回來後,下意識的不想再過那樣的打打殺殺、勾心鬥角、算計來算計去的生活。
這也是爲什麽他的靈魂在經曆了三百年後,明明已經滄桑不已,卻還願意去重新扮演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小夥。當父母眼中長不大的兒子,當一個疼愛寵溺妹妹的哥哥,當一個可以嬉笑怒罵卻依然情比金堅的兄弟,以及當那個女孩心裏又愛又恨的纨绔,這些都是他所享受的,也是他暗暗在守護着的、用了三百年時間去反思、覺得無比珍惜,需要他用這一生去珍惜的寶貴東西。
林敬宗見到林炎沉默不語,以爲兒子不喜歡上學的毛病又犯了,就耐心勸導:“炎兒啊,爸知道你吃了很多苦,這個家虧欠了你太多東西,我跟你媽都希望看到你無憂無慮、開開心心,但是我們不能太自私,你這個年紀,是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時光,應該在校園裏享受當學生的時光,去學習、去談戀愛、去嘗試各種各樣的東西,那才是你的生活,不然,以後你想起來,恐怕會後悔莫及。”
林炎陷入了對未來的思考。
這一世,對他來說,是一場大戲啊。從一開始扮演這個角色入戲後,他似乎沒有了反悔的餘地,隻能不斷的演下去。其實他心裏很清楚,與其說是演,不如說是他要找回原本就屬于他的那個生活軌迹、那個人生角色。
“爸,你說的對,我是應該回歸校園。”林炎想通後,擡起頭來,對林敬宗道:“不過,我不想去什麽名校,我自己的斤兩自己清楚,去了名校也是丢人,我想去輔仁大學。”
“輔仁大學?”林敬宗皺了皺眉,輔仁大學在甯海的高校中排名墊底,而且,原先他和徐璐商量的是想安排林炎去甯海大學的。
不過,他聽完林炎的話後,也覺得有道理,想了想,就起身走進廚房,去跟徐璐商量。
林炎上樓跟林笑笑聊了一會天,主要目的是借錢,他現在可是身無分文,雖然床頭櫃裏還有一張銀行卡,但他不會去動用,因爲那事關曾經的一個誓言。
林笑笑很豪爽,聽到哥哥要用錢,二話不說就用支付寶轉了五萬給林炎。
晚上七點,一輛黑色奧迪駛入了8号别墅大院,林家全家出門迎接。
何小光五十出頭,中等身材,精氣神很足,不笑的時候,身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般幹部的正肅氣息,笑的時候又很和藹可親。一同前來的,還有何小光的女兒何文清。何文清比林炎大一歲,在甯海大學上大三。
林炎看到這對父女的時候,心裏微微一驚,中隐世家四個字浮上心頭。
其他人發現不了這對父女身上的異常,但是他卻清晰的感知到兩人體内蟄伏起來的力量,那種氣息跟弘一法師身上的氣息很像,但是遠沒有弘一法師強大。
林炎暗暗估計着,何小光應該是第一境界練力中期,何文清更弱一些,練力初期。
何家竟然是中隐世家,這讓他很意外。
根據弘一法師所說,中隐世家的實力有強有弱,不知何家怎麽樣。光看何小光父女的實力是看不出來的,兩人已經分心世俗之事,顯然會影響武道成就。
晚宴結束後,林敬宗和徐璐陪着何小光在客廳喝茶,林炎和林笑笑帶着何文清參觀别墅。
女孩跟女孩,顯然更容易熟絡一些。參觀的過程中,都是林笑笑跟何文清在有說有笑,林炎一句也插不上嘴,隻是陪同着。
最主要是他感覺到何文清對他的觀感似乎不怎麽好,應該是受他的風傳影響。在甯海,他的名聲向來不好。
參觀後花園時,林笑笑接了一個電話,暫時走開。
林炎本來想就這麽尴尬等着林笑笑回來,沒有打算主動跟何文清說話。
誰知,何文清突然開口道:“你知道紅磚廠兇殺案嗎?”
“蛤?”林炎愣了愣,才點頭道:“知道,看新聞了。”
他心裏卻在暗驚,何文清這麽問,難道是知道了什麽?
“有人說那天傍晚,你跟吳軒豪在一家餐廳裏有過争執,你還動手打了他,之後他就被人殺死在紅磚廠,警方沒有傳你過去協助調查?”何文清問道,目光銳利。
“怎麽,你覺得我是兇手?”林炎淡淡一笑。
“不是我覺得,而是有人認爲你有嫌疑,正在調查你。”何文清平靜的說道,“徐阿姨對我很好,又是我爸的學生,我不希望她的兒子給她惹事,所以好心提醒你一句。”
“懷疑我的人也太看得起我了,新聞上說,紅磚廠兇殺案一共死了十個人,似乎還有兩個職業殺手,我有那樣的能耐殺死這些人?開玩笑吧。”林炎自嘲的笑道。
“表面上看來,你的确不可能是兇手,不然,警方早就傳你調查了,不過,吳家的人好像不是這樣想的。”何文清的話裏透着警告。
“怎麽,吳家的人還想冤枉我不成?找不到兇手就想找我去當替死鬼?是覺得我好欺負還是怎樣!”林炎冷笑道。
“話我就說到這裏,你自己好自爲之,兔子急了還亂咬人呢。”何文清沉聲提醒道。
“拜托,這是法治社會好嗎,吳家還要暗殺我不成。”林炎故意渾不在乎的揮揮手。
“這個世界,法律并不能夠約束所有人。”何文清再次警告。
林炎心裏冷笑連連,以暴制暴麽?
他還真的不怕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