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很生氣,作爲王家的人,從小到大,都是衆星捧月般,從來沒人敢罵她,像林炎這麽過分的,還是頭一次。
“警察同志,他辱罵我,我要起訴他!”她指着林炎對值班的警察喊。
那個警察淡淡的掃了一眼她,看向林炎,問:“你有辱罵她嗎?”
林炎果斷擺手,一本正經的否認:“沒有,絕對沒有這回事,我可是良好市民,警察同志,我要告她诽謗!”
那個警察眼裏閃過一絲隐晦的笑意,闆着臉孔,看向王倩,道:“他否認對你辱罵,你可有證據?如果沒有,他告你诽謗,就可能成立。”
“剛才他辱罵我大家都聽見的,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王倩怒氣沖沖,還會遇到這麽沒天理的事,“還要告我诽謗?我還要起訴他呢!”
“我剛才說的是,我去年買了個表,請問一下,哪一個字辱罵你了?”林炎一臉譏諷,冷笑道:“你的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啊?還起訴,在法院才能叫起訴,回去查查字典吧!”
說完,又對做了一個“豬”的口型。
那個警察似乎對林炎有莫名的好感,此時點點頭,看着王倩道:“他說的對,剛才他的話我也聽到了,他并沒有辱罵你,現在,他告你诽謗成立,他有權要求你道歉或者賠償。”
王倩氣得跳腳,渾身上下顫抖着,原本想譏諷祝晴瑤一番,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罵人不帶髒字的王八蛋,自己跌了個大跟頭,簡直是倒黴透頂了,哼,要她給林炎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我賠償,多少錢,說吧!”
說着,就從粉紅色包包裏掏出一疊鈔票,一臉輕蔑的看着林炎,仿佛在說,本大小姐有的是錢,賞個萬八千給你就當施舍了乞丐!
“道歉或者賠償,可不是你說了算。”林炎嘴角噙着冷笑,道:“我要你當衆給我賠不是。”
“要我給你道歉?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王倩叫着,就把手裏的整疊鈔票扔到林炎腳下,“這些錢夠本小姐诽謗你一百次了,王八蛋!”
林炎扭頭對那個警察道:“警察同志,我舉報她亂扔東西,破壞公共衛生。”
那個警察對王倩的舉動本來就很不滿,此時噌的一聲站起來,指着王倩嚴肅的道:“我正式警告你,把地上的錢撿起來,并且向林炎道歉,否則,你将不是破壞公共衛生這麽簡單!”
王倩氣得面色鐵青,就要爆發。
“警察同志,别生氣,倩倩她知錯的了。”王家的其他人急忙拉住王倩,幾個人七手八腳把地上的錢撿起來。
就在這時候,警局裏面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帶隊出現在帝豪的那個警官,另一個是西裝打扮的青年,約莫有二十七八歲,帶着一副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
林炎微怔,認出這個青年來,王文聰,王國林的第二個兒子,也是王家子嗣裏文化最高,爲人最正派的人。此人先後在英國和美國幾所高等學府留學,攻讀法律,獲得過很多獎章和榮譽,回國後進入華夏最著名的律師所就職,接手處理了幾單非常棘手的案子,數戰成名,現在除了資曆不足外,自身實力絲毫不輸老前輩,在律師界的地位很高。
林炎知道王文聰,還是在五年前,林家和王家的一次家庭飯局上,兩人有過一面之緣。
“發生了什麽事?”王文聰聽到大廳上的動靜,皺眉問,他在王家的子嗣中,威望很高,此時一開口,頓時震懾住了王倩等人,一個個垂頭低首,不敢說話。
值班的警察見狀,就把之前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聽完後,王文聰的臉色陰沉下來,看着王倩,重重的哼了一聲,“胡鬧!你們就是這麽給王家丢人的?立刻道歉賠禮!”
王倩脖子一索,跟蔫了的茄子一樣,不情不願地對林炎道歉。
“認真點!”王文聰訓斥。
王倩都快哭了,認認真真的再次向林炎道歉。
“還有呢?”王文聰指着祝晴瑤,示意王倩。
王倩無奈,隻好忍氣吞聲,也向祝晴瑤道歉。
林炎見狀,心裏對王文聰的觀感再次有了好的提升。
此時,王文聰走過來,打量了林炎好一會,才伸出手,笑道:“果真的是你,昨天就聽到了你回來的消息,還不敢相信,你小子可真有能耐,一回來就弄出這麽大動靜,比我當年回國時強。”
林炎知道王文聰說的是玩笑話,急忙笑道:“聰哥别笑話我了,我哪敢跟你比,今晚的事,我隻能說對不起了。”
說着,伸出手與王文聰握了握。
忽然,他皺起了眉頭,握着王文聰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幾分,一絲真氣悄無聲息沖入王文聰的手裏。
王文聰感覺到林炎的異常,心裏正狐疑,卻發現一絲暖流直沖脊椎,下一瞬間,隻聽得啪的一聲輕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脊椎骨裏脆裂一樣,整個人猛的一震,随之而來的,就是無比的輕松舒服,竟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滿眼驚駭,看向林炎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和狂喜。
林炎的眼裏,看到了一縷黑氣,從王文聰的脊椎處溢出,迅速消散不見。
“我的車就在外面,請到外面細說,怎麽樣?”王文聰深吸一口氣,非常客氣的邀請。
這一幕,讓其他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好。”林炎點點頭,也想弄明白王文聰身上的事情,就回頭對祝晴瑤和郭其昌道:“你們現在這裏等我。”
王文聰也對王倩等人交代,不要給他惹是生非。
兩人到了車上,林炎就問道:“聰哥,你是不是惹上仇家了?”
“仇家?”王文聰眼裏閃過驚色,面色凝重的問:“林炎,你老實告訴我,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麽?”
“我發現你身上附着一個陰魂,就把它滅了。”林炎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什麽?陰魂!”王文聰震驚開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炎以爲王文聰會認爲自己是在胡說八道,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畢竟鬼怪這種東西,自古以來就是存在于傳說中,現實裏沒人真的見過,而王文聰又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世界觀都是文明科學,對封建迷信之類應該是抗拒的。
然而,王文聰不僅沒有罵他,反而是相信了,沉聲說道:“看來弘一法師沒有騙我,我真的被人暗算了。”
林炎眉頭一皺,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王文聰深深呼吸,然後緩緩說道:“半年前,我接了一個案子,山南省DA縣一家十八口被害,屍體被一場大火燒毀,證據全無,官方給出的結果是死于意外,本以爲此案會成爲又一樁無頭無尾的懸案,誰知也沒料到,時隔一個月後,定安小學三(1)班的班主任趙秋帶着一對燒傷極其嚴重的兄妹突然找到我,說那一個案子有天大冤情,要狀告DA縣石棉廠老闆孫德旺,請我幫他們打官司……”
事發的時候,那對兄妹因爲在地窖裏玩捉迷藏,僥幸躲過一劫,卻在逃生的時候,被大火燒傷。不過,他們目睹了孫德旺帶人入室行兇,殺害了家人的一幕。兄妹倆逃出去後,找到班主任趙秋求救。趙秋知道孫德旺在DA縣的勢力,不敢報警,生怕被滅口,就悄悄帶着那對兄妹逃到鄰縣的妹妹家,等那對兄妹的傷勢好轉一些後,才來到甯海市,找王文聰求助。
王文聰很果斷的接受了這個案子,發動了所有的人脈關系,尋找孫德旺殺人放火的動機、證據,最終成功的翻案,把孫德旺和DA縣等一衆涉案嫌疑人打入鐵牢。
“開庭公審前,孫德旺的老婆曾找到我,給我三千萬,讓我放手不管,我不答應,她臨走時曾說要讓我付出代價,我以爲她隻是威脅,就沒當回事,畢竟當我這一行,被人威脅是很經常的事,再說,我也不怕任何威脅。”
王文聰搖頭苦笑道:“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大概是兩個月前,孫德旺被判死刑的第三天,我去DA縣看望那對兄妹,在路上遇到一個怪人,他跟我說有人要買我的命,讓我給他五千萬,可以私底下放過我,我當時沒在意,把他轟走了。等我離開定安,回來甯海的第二天,就開始出現頭痛、四肢無力、畏寒怕冷、惡夢難睡的症狀,去醫院檢查,又檢查不出來什麽,反而是一天天精神差下去,家裏人非常擔心,我媽向來迷信,覺得我可能是被人下了降頭,就跑去慈雲山請來了主持弘一法師,我當時還發脾氣罵了她,又把弘一法師趕出了家門。”
林炎笑道:“要是那時候我跟你說你被陰魂附身,肯定要跟弘一法師一樣的下場。”
“當時弘一法師臨走時,說我身上有陰物附身,若是不盡快驅除,将活不過一年,我一聽更加生氣了,連帶着把我媽也恨上,幾天都沒說話,隻是奇怪的是,從那天後,我媽每天都下廚房,專門給我熬湯,我喝了之後,不舒服的症狀有所好轉,今晚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都還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麽荒唐的事。”王文聰自嘲的道。
“我想應該是弘一法師給了你媽什麽東西,混合進湯水裏,不斷消弱着你身上的那個陰魂,所以,即使我沒有出手,你也會好起來,隻不過是要久一些而已。”林炎笑了笑道。
“應該是這樣了,怪不得我媽會這麽反常,以前從來不下廚房的。”王文聰點點頭,心裏有些愧疚和自責。
“你在DA縣遇到的那個怪人,可能是一個術士,你的命也是大,或者說是對方失策吧,想要慢慢折磨死你,而不是施展更厲害的手段,當場将你斃命。”林炎道。
聞言,王文聰臉上露出後怕神色。
接着又認真打量着林炎,沉聲問:“還沒問你,你怎麽會懂得這些的?”
林炎隻能撒謊,編造自己出事以後,流落荒島,遇到高人相救,因禍得福,學得了一些本事。
“這也太戲劇性了吧?”王文聰瞪大眼睛,這種事情,聽起來跟聽書一樣,不僅離奇古怪,還玄幻志異啊。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林炎故作深沉的感歎。
事實上,他在見過紫薇仙界,曆經各種神奇古怪後,的确發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兩人又聊了一會,聊回到了嚴斌那件事上。
“嚴斌一直混蛋,這回踢到你這塊鐵闆,讓他吃吃苦頭,也算是長長教訓,這件事你也别擔心了,我會處理好的,保證不會給你制造麻煩。”王文聰笑道,目光裏似乎大有深意。
林炎心裏一動,便恍然過來。
看來,他算計嚴斌的事情,沒能瞞過去,甚至,他出手打人以及作僞證的事情,都已經被王文聰識破了。
如果他不是一時好意,幫王文聰滅殺了附身的陰魂,很有可能就要被這個大名鼎鼎的律師界新貴将一軍了。
所以說啊,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