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祝烽的精神好了不少,大雪也停了。
陽光照在白皚皚的雪原上,反射出有些耀眼的橘紅色的光,仿佛火焰一般,也給人心裏一點虛幻的暖意,大軍重新集結,向長城壕進發。
這一段行程本來是比之前更不好走的,可因爲南煙的安排,路途平坦了不少,而且有了寬大的馬車,更在馬車裏準備好了厚厚的坐墊,祝烽躺在上面,雖然有不時的颠簸,但也真的舒服了不少。
南煙捧着暖手爐坐在祝烽的身邊,剛暖和一點,又一陣冷風灌進來。
是祝烽撩開窗簾看外面。
這一路上,馬車走不了一會兒,他就會撩開簾子看看外面,但是又有什麽好看的呢?這裏又不是在城中,不管他掀開簾子多少次,外面的風景始終都是一望無際的雪原,還有随車護駕的禦營親兵,一看到這邊簾子晃動,英紹就會立刻策馬過來,豎起耳朵等待着馬車裏的命令。
但祝烽什麽都不會說,隻看一眼,又把簾子放下去。
可他這麽幾次下來,車廂内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暖意不一會兒就散了,南煙抓着手裏的暖爐也覺不出多暖和了,便将那暖爐塞到了祝烽的手裏,然後輕聲說道:“皇上别看了,到長城壕的時候外面的人也會說的。”
祝烽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握着暖手爐靠坐下來。
南煙又去沏了杯茶。
祝烽接過茶杯,打開蓋子看了一眼,立刻皺起眉頭:“怎麽不是你平時泡的那種?”
南煙立刻說道:“妾平時沏的茶是清熱降火的,如今這樣的冰天雪地,皇上應該溫補才是,怎麽還能降火呢?”
祝烽喃喃道:“一杯茶,就凍着朕了?”
雖抱怨,但他還是連喝了好幾口,熱氣騰騰的茶湯咽下去,立刻帶來一陣暖意,那暖意像是沖擊到了他身體裏的某些寒處,冷熱一激,祝烽立刻咳嗽了起來。
南煙急忙過去扶着他,伸手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祝烽卻好像咳得有些煩躁,伸手推了她一把。
看着他這樣,南煙微微蹙眉,倒也沒說什麽,隻從他手裏接過了茶杯放到一邊,然後說道:“皇上要不還是閉目養養神吧,這兒離長城壕也不遠了,大概也就半個多時辰的路。”
祝烽斜眼看了她一眼:“你倒知道?”
南煙笑道:“皇上忘了,當年妾可不止來過長城壕,連那庫倫城,妾可也是去過的。”
祝烽道:“你倒是跑得遠。”
南煙一聽,立刻嬉笑着湊到他身邊,一隻手暖烘烘的攏上祝烽的手背,道:“皇上當年不是還爲了妾殺到荒城去了嘛?皇上跑得也遠啊。”
祝烽拿手肘頂了她一下,可南煙還是扒着他,跟牛皮糖一樣甩不掉。
祝烽也忍不住笑了,但笑過之後,又輕歎了一聲,喃喃道:“那都是當年了,如今的朕,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力氣……”
“皇上。”
南煙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雪原的平靜而來,南煙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就咽了回去,兩個人明顯都聽出了馬蹄聲的異樣,對視了一眼,安靜下來。
立刻,外面傳來了英紹策馬越過的聲音。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片刻之後,前面傳來了英紹的大聲呼喝,整個禦駕立刻停了下來,随即,英紹立刻策馬飛奔到了馬車邊上,沉聲道:“皇上。”
祝烽道:“何事停下?”
英紹壓低聲音道:“前線奏報,倓國騎兵突襲長城壕,燒毀了部分糧草,如今正在鏖戰。爲了皇上的安全着想,臣請皇上緩行禦駕,待戰事過去再前往長城壕不遲。”
祝烽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了起來。
南煙皺着眉頭,原本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插嘴,但事關祝烽的安危,也關系着自己的安危,她忍不住輕聲說道:“皇上,蒙克知道皇上要來?”
祝烽道:“朕這邊這麽大的調糧行動,他不可能一無所知。”
南煙道:“難怪,他要派人來燒糧草。”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英紹,問道:“糧草損耗多少?”
英紹道:“如今戰事未停,火勢未滅,暫時還不知損耗。不過——”
說到這裏,他小心的看了祝烽一眼,沒再往下說,隻低下頭去。
一看他這模樣南煙就明白了,既然倓國騎兵處心積慮的在這個時候來突襲火燒糧草,必然不可能小打小鬧,但英紹不敢講清楚,是因爲糧草關系着軍心,如果損耗真的太大,讓士兵們知道了,很容易動搖軍心。
南煙心情沉重的看向祝烽。
原本以爲他們到了長城壕再對戰事做計較,卻沒想到,這麽快,戰火就來了。
但,祝烽要如何應對呢?
祝烽沉默了半晌,突然擡起頭來問道:“突襲是何時開始的?”
英紹原本以爲他會做出應對之法,卻沒想到他開口是問這個,一愣之下但立刻說道:“五更之後。”
“五更之後?”
祝烽一聽,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喃喃道:“也就是說,他們突襲之後并沒有立刻撤離,而是一直在跟我軍作戰,打了幾個時辰了?”
英紹道:“是。”
南煙聽到這話,心裏也咯噔了一下。
突襲火燒糧草,這種作戰方式并不罕見,可是,突襲之後繼續停留在敵人的地盤作戰,這……
她轉頭看向祝烽,隻見祝烽微微眯起雙眼,那種透出了一點寒光,他突然說道:“全速前進。”
英紹一驚:“皇上!前方可是尚有戰事。”
祝烽道:“無妨,朕正是要過去看看這戰事。你不必多話,立刻下令,全速前進!”
英紹不敢多問,便立刻下達了皇帝的命令,很快,他們的隊伍開始全速前進,哪怕是如此舒适的馬車,車廂内的兩個人也被颠得不輕。祝烽甚至想要出去騎馬,但被南煙死命的勸下了。
這裏離長城壕已經不遠了,若祝烽真的上了馬,才是脫了缰,誰還管得住他?
南煙坐在他的身邊,忍不住問道:“皇上,蒙克在打什麽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