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南煙面前的,是一個跟她容貌相差無幾的少女。
幾乎同樣的身材樣貌,眼神澄清透亮,眉眼卻都帶着一點柔和的媚意,隻是相比起南煙一身冰肌雪膚來,這個少女的皮膚更黑一些,但是肌膚光潔,透着一點淡淡的馨香,顯然是保養得宜。
當然,也是因爲,她看起來要明顯比南煙年輕個好幾歲。
隻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南煙立刻就明白過來。
眼前這個不是别人,應該就是顧以遊他們回來之後說起的,安息國國君的那個寵妃。
正是爲了她,安息國君才會千裏迢迢的派遣特使來到炎國向他們求取金縷玉衣,而顧以遊他們帶領商隊同樣遊曆西域各國之後才帶回來她的消息,從知道這個與自己相貌相仿的安息國寵妃之後,南煙沒有一天不會想到她,想到她的身份,想到她可能與自己的關系。
卻怎麽也想不到,兩個人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她,竟然也是一身女仆的裝扮。
這一下,整個敞軒裏的人全都驚呆了。
大家就這麽看着南煙與那個少女兩兩相對,就好像臨水映花一般,而很快,大家也都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那執事大臣阿比戶的臉色都變了,結結巴巴道:“哎呀,這,這個——”
祝烽也鬧了個大紅臉。
原本以爲他們讓貴妃裝扮成宮女來偷偷的見安息國特使已經是件荒唐事,卻沒想到,對方居然也這麽荒唐,讓一個寵妃扮做女仆千裏迢迢的來到炎國,兩邊還掩耳盜鈴的以爲自己掩藏得多好,誰知這兩個人一照面,什麽事都擺在台面上了。
這才叫,荒唐對荒唐!
太丢人了!
而且,還是兩邊一起丢人。
這一刻,祝烽隻恨不得打之前經不起南煙撒嬌耍賴,就糊裏糊塗答應她這件荒唐事的自己幾拳,可是,不管他怎麽後悔,事情已經出了,大堂上十來個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倒也不是反應不過來,而實在是,太丢人,都沒人能接這個話。
祝烽一生經曆過那麽多大風大浪,甚至連生死關頭都從不畏懼,但後來回想起來,這一次召見安息國特使,卻是他一生中最尴尬,也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甚至于事後,他都記不起來,在那半個多時辰裏,他們到底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場尴尬的會面已經結束了。
正好時間也差不多到了用午飯的時候,祝烽早就讓人安排了午宴,不過,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留下了一個宮女和一個女仆,還有她們身邊的一個宮女和女仆。
祝烽原本出門的時候也有些猶豫,這畢竟不是什麽小事,他也想要留在南煙的身邊,但另一邊又是安息國特使,雖然一來就出現了這麽荒唐的一幕,可兩國邦交是大事,也的确還需要他們再細細商讨,所以,他回頭看南煙一眼的時候,南煙對着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示意他不用擔心自己。
祝烽這才轉身離開。
而另一邊的高也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敞軒裏便隻剩下南煙和這位寵妃,還有若水和那寵妃身後的一個年輕女仆。
南煙道:“你——”
說到這裏,她突然頓了一下,回想起之前顧以遊好像提過,這位寵妃不通漢話,她猶豫着想要讓人找個譯者過來,這時,那位寵妃開口了:“我,我聽得懂。”
“……?”
南煙愣了一下,轉頭愕然的看向她。
這位寵妃用手比劃了一下,結結巴巴的道:“我學了,不好,但是能說,會聽。”
她說話也的确有很重的口音,但慢慢說起來,倒是也能交流。
想來,她會假扮成女仆到這裏來,應該是知曉了什麽,也就是在顧以遊他們出使安息國的時候知曉的,所以這段時間,她應該就是在爲和自己會面做準備,才會學習說漢話。
南煙欣慰的點了點頭。
然後說道:“咱們出去說話吧。”
于是便帶着這位寵妃走出了這處敞軒,外面的天氣很好,涼風習習,空氣中也飄散這一點果木的清香,雖然知道自己即将面對一件大事,可南煙的心裏卻莫名的心情非常好,嘴角甚至有些不能控制的往上勾着。
而一路走出去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那位寵妃在打量着自己。
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了小河邊的一處涼亭内。
來者是客,自然不能讓對方的女仆動換,若水立刻帶着人收拾了一下,給石凳上放了墊子,又送了一些茶水瓜果來,南煙這才引着那位寵妃坐下來。
兩個人一坐下,又是四目相對。
這一回,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位寵妃的确跟她有七八分的相似,哪怕是毫不知情的人,也能笃定兩個人之間的血緣關系,隻是這個寵妃年輕不少,神态也顯得很天真,打量南煙的時候那目光更是毫不避忌的驚訝和欣賞。
沉默了一下,她開口道:“我叫,亞他利雅。”
這個名字對南煙來說顯然有些複雜,她正要重複一遍的時候,那安息國寵妃又說道:“我也叫昔雲。”
南煙又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
她生長在安息國,顧然是要有一個安息國的名字,可她畢竟也是個漢人,自然也是有一個漢人的名字。
昔雲。
聽着,倒是别緻。
南煙輕聲道:“昔雲。本宮——我叫南煙,司南煙。”
“司——南——煙。”
這昔雲用生硬的口音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沖着南煙笑了笑:“你是姐姐。”
南煙看着她:“你怎麽知道?你怎麽肯定?”
昔雲道:“小哥告訴我的。”
“小哥?”
南煙又驚了一下,如果這個昔雲真的是她的妹妹,難道,他們還有一個兄弟不成?
就在她急着要追問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慢條斯理的說道:“貴妃娘娘,我就是她的小哥。”
南煙急忙回頭一看,竟是剛剛特使團中那個很顯眼的漢人高也。
他走過來,對着南煙行了個禮,接着說道:“也是令尊的關門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