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并沒有回答她,而是擡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他推了南煙一把,說道:“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南煙道:“那皇上呢?”
說話間,小順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裏捧着一摞折子,輕聲說道:“皇上,北平那邊又有奏折送過來了。”
祝烽道:“看到沒有,朕可不是一天到晚光顧着玩的。好了,趕緊回去吧。”
南煙的神色黯了下來。
原本還想着兩個人今晚可以一起回去,還有些話可以再細說說,如今這樣,她也隻能起身對着祝烽行了個禮,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叮囑小順子:“别讓皇上熬太晚,記得讓禦膳房那邊松一點補氣的湯水過來。”
小順子連連點頭:“娘娘放心吧。”
南煙這才失落的離開了禦書房。
回去的路上她也一直有些沉悶,什麽話都不說就隻唉聲歎氣的,走到一個路口的時候,她又下意識的往那邊望了一下,一直安靜的跟在她身後的若水終于忍不住輕聲說道:“娘娘想要去找小玉姐姐就去嘛。”
南煙回頭看向她:“本宮什麽時候說了想找她?”
若水輕聲說道:“娘娘這一路上都唉聲歎氣的……”
南煙道:“本宮隻是想心平和成鈞了。”
若水道:“那,剛剛這條路走過來,每個路口娘娘都停一下,往那邊看着做什麽呢?”
南煙被她說得一怔,若水笑嘻嘻的說道:“這條路有三個路口,每一個路口往右拐都能去到掖庭。娘娘,這個,已經是第三個了哦。”
南煙也沒想到,自己一路上的小動作都被這丫頭盡收眼底。
忍不住伸手擰了她一把。
“死丫頭,算計起本宮來了!”
若水一邊躲,一邊笑着說道:“奴婢怎麽敢算計娘娘,隻是看着娘娘這樣别扭難受罷了。”
“……”
“雖然奴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小玉姐姐跟娘娘的感情,用得着這麽别扭嗎?”
聽到她的話,南煙自己也沉默了一下。
是啊,用得着這麽别扭嗎?
不管怎麽說,他們也是一起經曆過生死考驗的,曾經多少次,冉小玉爲了自己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還爲了救自己,千裏迢迢單槍匹馬的闖到倓國去,這世上還有誰比她對自己的心意更真誠呢?
就算,就算她有所隐瞞,但如今,她的選擇也證明了一切。
有什麽說不開的?
想到這裏,南煙深吸了一口氣,暗暗道:“管他的,先過去看看她再說,這後宮本也是本宮的地盤,還怕了誰不成!”
于是說道:“别扭什麽别扭?本宮隻是看着天色太晚了,怕她睡下了。”
若水乖巧的點點頭:“哦。”
“走吧。”
南煙一邊說,一邊轉身走上了那條甬道,若水捂着嘴笑了笑,立刻輕快的跟了上去。
這條路的确非常的熟悉,當年南煙還在做奴婢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的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早早的爬起來,從這條路趕往武英殿去侍奉祝烽,也曾經披星戴月的打着哈欠回到掖庭去休息,雖然累得要命,可那個時候和冉小玉住在一起,時不時的逗弄一下她,或者惹急了她被她揍兩把,說起來日子是苦的,但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是愉快的回憶居多。
越往裏走,回憶就越多。
南煙的嘴角也有些按捺不住的往上勾起,要說現在的祝烽是富有四海,而自己身爲他最寵愛的貴妃,幾乎也是要什麽有什麽,可人生在世,很多事也說不清楚,有的時候,别說是自己,就連祝烽,他想留的,也留不住。
比如,一個可以拿捏自己的人。
若這個人要走,怎麽挽留都挽留不住的。
南煙現在隻希望一切都能回到過去,她和冉小玉還能回到當初那樣心無芥蒂的相處,可隻要冷靜一想就明白。
這怎麽可能呢?
就在他們正要走進東苑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南煙雖然還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裏,可這個時候卻格外的機警,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若水猝不及防,差一點撞到她的身上,正要開口問,南煙已經對着她伸手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
若水吓了一跳,壓低聲音:“娘娘,怎麽了?”
話剛說完,她也看到前方那個消瘦的身影走進了東苑,立刻睜大了雙眼:“那,那是——葉大人?”
走進東苑的人,是葉诤!
雖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也隻提了一個燈籠,可因爲彼此太過熟悉,暗淡的燈光還是照亮了那熟悉的身形,南煙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若水也很驚訝,一直屏住呼吸看着葉诤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才輕聲說道:“娘娘,葉大人過來,看小玉姐姐的?”
他這個時候來這裏,東苑可沒有住别人。
所以他跟冉小玉,怕是有話要說。
南煙輕輕的點了點頭。
若水道:“那,咱們還過去嗎?”
南煙道:“當然不了。”
其實,她自己就算來了這裏,也還沒有想好要跟冉小玉說什麽,那現在葉诤過來找她,她就更不應該來打擾了。
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南煙回頭道:“走吧,咱們回去了。”
若水乖乖的點點頭,便又領着南煙往回走。
回到翊坤宮後,南煙心裏有些亂,雖然有點高興葉诤跟冉小玉之間并沒有如之前他們擔心的那樣已經決絕,可是,不知爲什麽,看到葉诤這麽晚來找冉小玉,又有點莫名的擔心。
自己和祝烽,被他們這一對拿捏着。
他們兩,又會說什麽呢?
這樣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問了一下,祝烽一整夜都沒過來,一直在禦書房批閱奏折,直到快子時的時候才睡下,于是南煙早早的洗漱完畢,讓禦膳房直接把早膳送到禦書房去,自己陪着他一起用早膳。
祝烽累了一整夜,早膳喝了一碗粥,臉色也好了不少。
南煙苦勸他多吃一點,可他也吃不下了,隻拿起手帕來擦了擦嘴角,道:“呆會兒,你跟朕一起去大牢裏看看鶴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