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身後響起了祝成軒驚恐的聲音,南煙回頭一看,祝成軒大概已經敷衍完了大堂上的其他賓客,實在擔心祝烽,所以跟了出來。
卻沒想到,就看到祝烽臉色慘白,口角染血的樣子。
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撲上來扶着祝烽,又看向南煙失魂落魄的樣子,急忙問道:“父皇?娘娘?發生什麽事了?”
祝烽已經說不出話來。
胸口的劇痛,雖然看不出任何的傷口,也沒有鮮血淋淋的樣子,但是,他好像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寸一寸的裂開,所有的血都流進了心裏。
那種痛,讓他連呼吸都沒辦法繼續了。
祝成軒看着他氣都喘不過來的樣子,便知不能再問他,于是回頭看着南煙,急切的問道:“貴妃娘娘,到底出什麽事了?”
“……”
南煙看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壓低聲音說道:“葉诤……葉诤,走了。”
“……!”
祝成軒蓦地睜大了雙眼。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的站在那裏過了許久,才又開口,用不敢置信的聲音說道:“走了?什麽,什麽走了?”
“……”
“怎麽走了?”
“……”
“他去哪兒了?”
連他,也接受不了。
南煙雖然極力的自持,可到這個時候,淚水還是不由自主的湧上來盈滿了眼眶,她低着頭,哽咽着說道:“走了,就是……走了……”
“啊?!”
直到這一刻,祝成軒才像是終于聽懂了。
他僵硬的站着,過了許久,又下意識的搖搖頭,喃喃道:“怎麽會?他怎麽會?他,他怎麽會?怎麽可能?”
南煙輕聲說道:“太子,你先不要說了,皇上快要受不了了。”
“……!”
聽到這話,祝成軒才又急忙低頭,看向已經閉上眼睛,像是快要昏厥過去的祝烽。
連他們,都不能相信,都如遭雷擊。
而祝烽此刻的心裏,又到底遭受着怎樣的劇痛?
南煙簡直不敢想象。
她掙紮着走到祝烽面前,雖然,葉诤的離去對她來說,也是個莫大的打擊,可她心裏很清楚,他們所有人心裏的痛加起來,都不及祝烽此刻心中痛楚的萬分之一,在這個時候,她也必須支撐起他來。
俯下身去,她低聲問道:“皇上,現在回宮嗎?”
“……”
“妾看這樣,皇上也沒辦法去面對群臣。”
“……”
“這件事,還得回宮去慢慢的處理,從長計議啊。”
“……”
祝烽一直咬着牙,直到這個時候,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祝成軒。
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衆人立刻要過來扶着他,可祝烽卻并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順子,去,把朕帶來的賀禮交給太子。”
小順子一聽,急忙跑開了。
祝成軒不知爲什麽,他在這個時候還想着賀禮,但也隻能等着,伸手輕輕的抹着祝烽的胸口幫他順氣,卻看見他的嘴角又一縷血絲泌了出來。
這隻怕,已經是他極力壓抑之後,無法克制,才流露出的一點脆弱了。
他睜開眼,看了祝成軒一眼。
說道:“府上的宴席照舊,不要停止。”
“是。”
“有什麽事,朕會在明天朝堂上宣布,你的事,不要受影響。”
“是。”
“也不要讓人知道,朕——”
“兒臣明白。”
看到他已經痛苦成這樣,還在苦苦支撐,祝成軒幾乎都要哭出聲來。
這時,小順子手裏捧着一個盒子跑了過來,跪下奉到了祝成軒的面前,說道:“太子殿下,這是皇上親自爲殿下抄錄的,給殿下的賀禮。”
親自抄錄?
祝成軒和南煙一聽,都愣了一下。
祝成軒急忙打開盒子一看,裏面竟然是一份手抄錄的文書——
《帝範》!
他驚了一下,擡頭看向祝烽。
尋常人大概都不會知道這個東西,就算是皇室中人,若提起這個也是重罪。
爲帝王者行爲之規範。
原來祝烽送他的禮物是這個,而且還是他一筆一筆親手抄錄的。
一時間祝成軒心裏又是難過,又是感動,眼睛也紅了,哽咽着說道:“父皇……”
祝烽送這份禮物給他,肯定還有話要交代的,但這個時候,他已經連喘氣都費力,隻看了祝成軒一眼,喘息着說道:“好好用功。”
祝成軒雙手捧着盒子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個頭。
“謝父皇。”
南煙輕輕的伸手扶他起來,然後說道:“太子趕緊讓人準備藤椅,把皇上擡出去。就跟群臣說一下,本宮身體不适,皇上陪本宮回宮去了。”
祝成軒立刻說道:“兒臣明白。”
他急忙叫人過來護送皇帝禦駕,等到禦駕離開太子府,他才又整了整儀容,重新回到席間。
大臣們都紛紛詢問,祝成軒隻笑着回應:“貴妃娘娘身體有些不适,父皇陪着她回宮了。諸位,我們繼續。”
聽到這話,别人還可,坐在席間的一個人手中的酒杯一下子跌落在桌上。
卻是黎不傷。
他一聽到貴妃身體不适,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
但随即,看了看太子的神情,又想了想剛剛發生的事,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恢複了平時冷漠的表情,扶起酒杯來。
周圍的人倒是沒怎麽注意他,太子這話,讓衆人都驚了一下。
畢竟,剛剛誰都看到了,是皇上在看了書信之後臉色大變,怎麽突然又變成貴妃娘娘身體不适?
隻怕出了什麽事,但,不讓他們知道罷了。
隻是,既然太子都這麽說了大家也不好多說什麽。
而席間,最不動聲色的就是鶴衣,在看到祝烽拿到書信,臉色大變從偏門離開之後,他并沒有像衆人一樣議論紛紛,這個時候聽到太子的話,他也沒有多餘的驚愕神情。
隻是默默的拿起酒杯來,喝了一口。
太子府的酒宴上,自然都是些瓊漿玉液。
可不知爲什麽,在喝下這一口的時候,他卻好像是喝了一杯苦酒,整個人都被那種苦澀的滋味包圍了起來,久久,無法平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