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要越早一天将體内的毒清除幹淨越好。你記住這一點,其他的,都不用擔心。”
“……”
他這話說得有些生硬。
但,薛運也早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态度,畢竟他是皇帝,他的話就是聖旨,任何人聽到,都必須無條件的遵循就對了。
于是輕聲道:“是。”
她便上前,小心翼翼的取出銀針來,朝着祝烽手臂上的幾處大穴一一紮了進去。
祝烽看了着她手上的動作。
突然說道:“今天這幾個穴位,跟之前紮的不一樣?”
薛運擡頭看了他一眼。
原以爲他一直都沒有在意過自己,沒想到,他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薛運輕聲說道:“是,今天這幾個穴位是尺澤、俠白、天府。”
祝烽微微蹙眉,說道:“朕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幾個穴位應該是跟胸悶氣短什麽的有關系,解毒,也需要用到這幾個穴位的嗎?”
薛運道:“沒想到,皇上也懂醫理。”
祝烽隻“嗯”了一聲。
薛運輕聲說道:“這種毒留在身體裏,會淤積不散。解毒,不能一開始就解最深的地方。”
祝烽道:“所以,你是從淤積毒性最淺的穴位開始。”
“正是。”
祝烽點了點頭,道:“繼續。”
薛運看着他,拿出了最後一根銀針,輕聲說道:“不過,今天有一個穴位,會比較重要,也會比較痛……還望陛下忍耐。”
祝烽淡淡道:“無妨。”
他最不怕的,可能就是痛了。
不過,薛運卻反倒有些遲疑,祝烽感覺到了什麽,擡頭看她:“嗯?”
薛運的臉微微的有些發紅,猶豫着指着祝烽的肩膀:“這個穴位,微臣要冒犯陛下,稍寬衣裳。”
祝烽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若是平時,要寬衣的話,自然有玉公公,或者服侍的宮女太監進來,但薛運爲他解毒的事,他原本就是秘密進行的,自然不能讓别人進來。
于是道:“可。”
薛運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伸手向他的胸前。
剛一碰到他的身體,雖然還是隔着衣裳,但祝烽過熱的體溫已經染到了她的手指上,薛運的臉頓時燙了起來。
手指也不由自主的一顫。
祝烽此刻已經拿了桌上的一份文書看起來,感覺到她的遲疑,轉頭看了她一眼:“嗯?”
“……”
薛運深吸了一口氣,忙道:“請皇上恕罪。”
說完,咬了咬牙凝住心神,将他胸口的第一顆扣子解開了。
立刻,他胸口的衣襟散開了一些,露出了脖子和鎖骨一片古銅色的肌膚,散發着熾熱的溫度。
薛運的臉,更燙了一些。
原本,應該要再解開一顆扣子的,這個時候她的手指已經顫抖得有些不聽使喚,也根本不能再去解扣子,便将一邊肩膀的衣裳輕輕的往下拉了一些。
總算,露出了雲門穴。
薛運忍着羞澀,伸手過去揉了揉穴位,輕聲說道:“這個穴位洩熱除煩,就是有點痛。”
“行了,朕知道。”
聽出祝烽的口氣有些不耐煩,薛運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小心翼翼的将針慢慢的紮進了他的穴位裏。
頓時,一陣脹痛從肩膀下面傳來,瞬間遍布全身。
祝烽的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隻沉沉的出了一口氣,紮着幾根銀針放在桌上的那隻手連動都沒動,另一隻手也穩穩的拿着書,平靜的看着。
薛運長長的松了口氣。
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連貼身的衣裳都潤濕了。
而接下來,又是一段靜谧的時間。
祝烽看着手中的文書,薛運站在一旁,靜靜的守着。
她也沒有看祝烽,而是看着桌案上的香爐,自己配的香透過香爐升起了一縷輕煙,一直到半空中,再慢慢的彌散開來。
這種靜谧的感覺,在這樣波谲雲詭,人人都勾心鬥角的宮中,真的是太難得了。
祝烽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擡頭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看那香爐。
他沉默了半晌,沒說什麽,又低下頭去繼續看自己的文書了。
也許是到貴妃的翊坤宮中,聽到那些新進宮的嫔妃們叽叽喳喳的聲音,讓他腦仁都有些發疼,再見到皇後,感覺到她對魏王的事情還沒有完全的放下,這一切,都讓他有些心煩氣躁。
倒是這一刻,能稍微的安靜下來。
也許,這個雲門穴還真有“洩熱除煩”的作用吧。
過了一會兒,時間到了。
薛運小心翼翼的将幾根銀針都拔了出來。
因爲肩膀上雲門穴格外的痛,拔出針來之後,她又拿出了自己特制的膏藥,小心翼翼的塗抹在了針孔上。
很快,針孔便消失不見,脹痛的感覺也消失了。
祝烽低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麽,自己動手将衣裳拉了上去,薛運立刻低着頭退到一邊,收拾好了自己的藥箱。
便準備要離開。
就在她剛一轉身的時候,突然突然道:“薛運。”
“微臣在。”
她急忙轉身回來,對着祝烽:“皇上有何吩咐?”
祝烽道:“貴妃的孕體,近來如何?”
薛運道:“皇上可以放心,貴妃娘娘的脈象非常平穩,胎兒也很健壯,相信很快就能爲皇上誕下龍裔。”
祝烽想了想,說道:“雖然太醫院的婦科聖手也不少,接生嬷嬷朕也讓人準備了,不過,你是一直負責貴妃的孕體的,你要多留心,這一胎,朕要萬無一失,不能有一點意外,明白嗎?”
“……”
雖然知道,皇帝對貴妃,對貴妃這一胎的重視,但聽到他這樣口氣,薛運的心裏還是微微的沉了一下。
他這樣的愛護貴妃……
這才是,隻羨鴛鴦不羨仙吧。
于是說道:“是,微臣一定會做足萬全準備。”
“還有,”
說到這裏,祝烽的聲音壓低了一些,道:“朕再提醒你一遍,你給朕解毒的事,一定要保密,不管任何人問你,一個字都不能洩露,明白嗎?”
“……”
薛運低着頭道:“微臣明白,請皇上放心。”
祝烽這才道:“下去吧。”
薛運轉身離開了。
等到她一走,祝烽又看向手中的文書,那是玉福在準備的月底在大祀壇舉辦的高皇帝冥誕的冊子。
不知怎的,看到“大祀壇”三個字,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