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子。
這三個字,也讓祝烽微微一怔。
他低下頭,隻見大雨滂沱,不一會兒便将眼前這個人滿身的泥污漸漸的沖刷下來,在草地上都彙成了一條泥水。
他臉上的泥污,也被洗淨了。
露出了一張蒼白的,有些憔悴的臉龐,還有他驚魂未定的神情。
竟然是薛運!
祝烽道:“是你?”
薛運微微的喘着氣,即使這個時候已經入春,天氣也變得稍微暖和了起來,但這樣一場雨還是冰冷的,淋得他全身瑟瑟發抖。
他隻能勉強打起精神,對着祝烽道:“多謝黃公子,救命之恩。”
“……”
祝烽微微蹙眉,再看了一眼他身後的泥塘,和那輛已經快要沉下去的馬車,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一旁的葉诤,從聽到“黃公子”三個字,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立刻不說話了,隻安靜的聽着,還對着周圍幾個親兵使了眼色。
衆人自然也不多話。
薛運虛弱無比,喘了幾口氣,才輕聲說道:“在下之前跟黃公子約定的,公子忘記了嗎?”
祝烽立刻道:“當然沒有。”
“……”
“我們約好了,我會派人來白龍城接你的,你怎麽自己過來了?”
薛運喘息着道:“聽說熱月彎的沙匪被平定之後,在下就一直在等公子的消息,不過一直沒有,反倒等到沙州衛的人來薛家的東西堂取了一些草藥仙客來,在下擔心——公子忘記了我們的約定,所以就自己過來了。”
“……”
祝烽在心裏歎了口氣。
看來,這個人還真是心急。
自己原本也是考慮着,正好這一次到白龍城與安息國特使見面之後,順帶着就将他接回去,卻沒想到,他還主動的跑過來了。
而且——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想起,之前離開白龍城的時候,南煙跟他說的話。
這位薛公子,其實是個女子。
如今再看他的模樣,不施粉黛,容貌清隽,一身長衫被雨淋得濕透了,緊緊的貼在身上,果然能看出身材纖細,的确不是男子的形貌。
自己之前,真的是瞎了麽?
南煙都看出來了,自己居然還因爲他的一條手帕而醋海生波。
他在心裏歎了一聲,但臉上還是沒什麽變化,隻說道:“原本這一次朕——我是要去白龍城辦點事,順便接薛公子的,沒想到你倒先動身了。”
薛運一聽,苦笑道:“倒是我多事了。”
說着,回頭看向那輛已經陷落大半的馬車:“這——”
祝烽也看了看。
這馬車怕是弄不起來了,哪怕拉起來,整理清洗也要半天,他們還要趕路呢。
便說道:“這東西,就别要了吧。”
薛運歎了口氣:“也隻好如此了。”
這樣一來,他們便隻剩下剛剛幾個親兵上前去搶救回來的那一匹馬了,薛運那樣子,也不像是能騎馬在荒原上跋涉的,祝烽想了想,道:“你先跟我們過去避雨,晚一點再說吧。”
“好。”
薛運點點頭,便跟着他一起往他們搭起的雨棚走過去。
祝烽轉過頭去的時候,對着葉诤使了個眼色。
他立刻讓人先回去,等到薛運跟着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這裏駐守的親兵和錦衣衛都隻起身來對着他們行禮,但并沒有口呼萬歲。
倒是薛運自己,他看了看周圍,突然感覺到不對。
這裏的人,好像都是穿着的都是有形制的衣裳,尤其是走在黃公子身邊的那位公子,他身上的,似乎還是官服!
難道,他們是官府的人?
對了,這位黃公子說話間的氣度就與衆不同,而且,他們之前說的一直都是要對付熱月彎的沙匪的事,這件事,一直都是沙州衛的人在做,而沙州衛,原本就是炎國設置在這裏的一個都尉府。
所以,他們都是炎國的官員?
這位黃公子,又是什麽官職呢?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祝烽一眼,卻見對方也看着他,立刻低下頭去。
明明周身濕透了,被風一吹更是寒意刺骨。
卻不知爲什麽,被他的目光注視着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臉上一熱。
而祝烽看着他蜷縮在那裏,瑟瑟發抖的樣子,卻皺起了眉頭。
若真的是個男子也就罷了,可這薛運是個女子,還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她要真的被冷病了凍壞了,這一路上還是個麻煩。
于是讓人去拿了一套衣服過來。
“你換上吧。”
薛運接過那衣裳,卻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圍。
這裏,荒郊野外的,雖然沒有别的人,但——
周圍可都是男人啊!
見她面露遲疑,祝烽也立刻明白過來,又跟周圍的幾個親兵說了一聲,他們立刻拿出幾塊還沒用的擋雨布,圍在那裏形成了一個圈。
對薛運道:“你去那裏換吧。”
薛運抱着衣裳,輕聲道了謝,便自己走過去,幾個親兵圍在外面,都是背對着他,他幾下便将濕漉漉的衣裳換下來,換上了這件樸素的長衫。
不知道是誰的,散發着淡淡的皂角的香味。
是黃公子的嗎?
想到這裏,她的臉紅得更厲害。
急忙将過長的衣擺和袖子别起來,感覺衣裳仍然大了不少,這才讓她徹底的意識到,自己和真正的男人之間的差别。
原以爲,穿着男裝便可以假裝是男人,現在才知道,真正的男人,和自己孱弱的樣子,完全不同。
就像——他。
剛剛那一瞬間,全身陷落在泥塘裏,連呼吸都無法繼續的時候,薛運幾乎快要放棄了,卻沒想到,這位黃公子突然出現在眼前。
如同天神臨世一般。
而且,他是那麽的孔武有力,竟然一個人,就這樣把自己救了起來。
即使大雨滂沱,站在他的身邊,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熾熱的體溫,隔着那樣的距離,也浸到了他的身上。
薛運不由得伸出雙手,抱住了自己。
他,爲了讓自己換衣裳,還特地讓人弄了這樣的圍幔給自己圍住。
他果然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
想到這裏,薛運的臉更紅了。
周圍,冷風吹着雨絲亂拍,而她的胸膛裏,一顆心也因爲一個人,跳動得越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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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