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怕他龍顔大怒,所有的人都要倒黴。
但,祝烽隻是面色陰沉,卻并沒有要發怒的意思。
反倒對一旁的楊黛道:“你傳令下去,讓那些傷兵好好的養傷,其餘的,每日操練,不得懈怠。”
“……”
“那些沙匪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朕遲早有一天,讓他們親手讨回來!”
楊黛立刻道:“是!”
祝烽又問:“韋良呢?找到了嗎?”
楊黛的神情凝重,輕聲說道:“還沒有。”
“還沒有?”
“是,府裏已經找了,就連整個沙州衛,微臣昨晚也派了人挨家挨戶的搜查,就差挖地三尺了。但,都還沒有消息。”
“沙州衛就這麽大一點地方,他若在這裏,不管怎麽樣都一定會露痕迹。”
“是。”
“若找不到,”
祝烽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除非,他不在沙州衛。”
楊黛一驚,不在沙州衛?那會是在哪裏?
難道——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如果各處都找不到韋良,他那有沒有可能在,在——熱月彎?”
“……”
祝烽的氣息都沉了一下。
楊黛的的眉頭也擰緊了,輕聲說道:“皇上原是命他去給顧、佟兩位公子傳信,叫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可兩位公子卻都進入了熱月彎,那信,莫不是沒有傳到?”
“……”
“這件事,關系着皇上昨夜出兵的全盤計劃,韋良他——”
若是平日裏,面對這種事,祝烽一定會勃然大怒。
但此刻,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怒火沖動已經在昨夜的冷風中熄滅,還是别的什麽原因,他反倒冷靜得很。
想了想,說道:“韋良他,是當初在燕王府的時候就跟随朕的。”
“……”
“雖然不像葉诤那樣侍奉左右,但他的性子,朕還是知道的。”
“……”
“你們先不要猜測,找到他再說。”
楊黛一聽,立刻說道:“微臣明白了。”
說完,便轉身下去。
祝烽繼續往前走,打算去看看顧以遊,正在這時,小順子從前方匆匆的走了過來:“皇上。”
“什麽事?”
“國公,還有吳大人,父子兩在書房門口跪着,已經好一會兒了。”
“哦?”
祝烽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他們跪着幹什麽?”
“說是來向皇上請罪的。”
“……”
祝烽沉默了一下,又想了想,便讓旁人先過去看着顧以遊那邊,自己轉身往書房那邊去了。
不一會兒,就到了書房門口。
果然看見吳應求和吳定兩個人跪在地上,雖然平日裏這裏早早的就有人來掃雪,但地面還是冰冷堅硬,跪在地上的時候,不管膝蓋上穿着多厚的褲子和衣裳,寒氣一會兒就會浸透肌骨。
兩個人跪得筆直,卻也是嘴唇蒼白,瑟瑟發抖。
祝烽一走過去,吳應求看到他,立刻叩拜下來:“皇上,皇上,老臣死罪,老臣死罪!”
吳定也跟着磕頭。
祝烽走到他們面前,道:“國公何出此言啊?”
“老臣該死!”
吳應求顫抖着說道:“皇上昨夜出兵熱月彎,這麽大的事,老臣卻絲毫不知,未能爲皇上出力效忠,老臣實在是罪該萬死!”
說着,重重的一個頭磕在冰冷的地面。
祝烽對着身後的小順子道:“扶起來。”
小順子急忙上前攙扶起了吳應求,道:“國公,國公快起來吧,地上冷。”
吳應求卻還是淚流滿面,哆哆嗦嗦的語不成調,祝烽隻說道:“進來說話。”
說完,便進了書房。
三個人也跟着走了進去。
等走到書房中,祝烽坐下之後,吳應求他們又要跪下,祝烽才說道:“國公,這件事朕并沒有要怪罪于你,國公又何必如此呢?”
“皇上……”
“昨夜朕出兵,是爲了速戰速決,國公今日身體抱恙,所以并沒有将出兵的事告訴你。”
“……”
“國公不必自責。”
“……”
“快些坐下吧。順子,給國公搬把椅子。”
聽到他這麽說,吳應求這次啊哆哆嗦嗦的說道:“謝皇上。”
小順子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在他的身後,吳應求告了罪,斜斜的坐在上面,吳定也謝了恩,站在了他的身側。
等到坐定,吳應求才又小心翼翼的說道:“不知昨夜——”
“哦,”
祝烽不等他問出口,便說道:“朕昨夜雖然出了兵,但後來覺得有些倉促,就又讓他們英紹回來了。”
祝烽心裏很明白,這世上沒有誰能永遠不敗,哪怕是自己,跟倓國打了那麽多年,也算是常勝,人人都稱自己爲戰神,那也不過是想要在戰場上給敵人一點威懾之勢,在心态上壓倒對方的一個幌子罷了,誰要真信這個“戰神”,才是真傻。
隻要上了戰場,他就永遠都會準備失敗的事實。
一旦自己認爲可以“絕對勝利”,那麽——
昨夜,就是結果。
雖然他心裏很明白,但在嘴上卻不能這麽說,
所以,隻能敷衍過去,吳應求隻怕來在之前,也早就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這個時候立刻說道:“皇上英明神武,若與沙匪遭遇,定然能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
“那不知,皇上打算何時再出兵?”
祝烽一隻手放在桌上,原本握成了拳頭,聽到這句話,指骨痙攣了一下。
但,又慢慢的放開。
然後說道:“朕說了,眼下還是有些倉促,朕打算,等到準備完全之後,再出兵。”
吳應求急忙起身道:“皇上,這一次,微臣請戰。”
“你?”
祝烽看着他,遲疑了一下,笑道:“國公年事已高,還要親身上陣嗎?”
吳應求道:“老臣雖然年事已高,但廉頗雖老,亦敢當先,老臣還是能上陣殺敵,爲皇上清剿匪患。”
聽到他這麽說,祝烽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看向吳定,說道:“你父親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想着要上戰場,你也不勸勸?”
吳定上前說道:“皇上,微臣什麽都能勸,但父親的一片赤膽忠心,做兒子的怎麽能勸?”
說着,跪了下來。
“還請皇上成全父親的一片忠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