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頭來,目光閃爍的看着祝烽:“我剛剛,說夢話了?”
“嗯。”
“那,那——妾說了什麽?”
“……”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還能說什麽,就是一陣嘟嘟囔囔的,朕也沒聽清楚。”
“……”
南煙隻覺得心頭一塊大石頭突然被搬開,頓時心髒收縮得都有些發疼了。
她長長的松了口氣。
祝烽又看着她,柔聲道:“怎麽了?到底做了什麽噩夢?”
不知爲什麽,他現在會對自己這麽溫柔,明明昨天在内閣大庫對他說的那些話,是自己有預謀的,也明明知道,他會如何對待自己,可當真正面對這樣的他的時候,南煙的心頭,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祝烽,從來不是一個輕易溫柔的人。
她也還記得,自己流産的那天,他是如何失望,又是如何的憤怒,對着自己說出那些話——
“朕的心裏,不該有你。”
“朕的心裏,不再有你!”
而現在,一切似乎都已經過去了,他們兩個也“冰釋前嫌”,祝烽又回到了過去,那個對自己百般寵溺的樣子。
可她的心,卻不再如舊。
這種感覺,讓她非常的矛盾,更有一種不可名狀的痛楚。
她用力的咬着牙,咬得連自己都覺得痛了,才勉強擡起頭來,平靜的說道:“也沒什麽,就是普通的噩夢罷了。”
“……”
“妾一看到皇上,就,都忘了。”
祝烽看着她,露出了一點笑容。
又伸手在她的額前一抹,将那些細密的冷汗抹去,道:“忘了就好。”
“……”
南煙呆呆的望着他。
感覺到他滿是厚厚老繭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撫過去,雖然他極力克制了力道也并不輕柔,但那種粗糙感,卻反倒讓人體會到了一種異樣的溫柔。
南煙望着他,不說話了。
這時,門口傳來了冉小玉的聲音:“皇上?娘娘?”
南煙急忙轉開視線,就看到他們已經在大門口,大概是要等着自己醒來,好服侍自己起床,已經等了很久了。
她立刻開口,但聲音卻有些異樣的沙啞,咳嗽了兩聲,才說道:“進來吧。”
“是。”
冉小玉立刻和念秋一起,捧着熱水毛巾走了進來。
對着他們行了個禮,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見他們都進來了,祝烽便也站起身來,又低頭對着南煙說道:“好了,你忙你們的吧,朕也要回禦書房了,過來隻是跟你說一聲。”
“什麽?”
南煙擡起頭來望着他。
祝烽微微一笑:“你忘了朕跟你說的,明天就是冬至了。”
“……”
“咱們出去逛逛。”
南煙又是一愣,才想起來。
之前祝烽就跟她說了,要在冬至這一天帶着她,還有心平一起出宮去逛逛,她以這個爲借口,得到了可以在宮中随意行走的機會,卻反倒把這件事忘了。
現在,他這麽一提,南煙的心中更是一陣說不出的酸澀的感覺。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妾知道了。”
“……”
“好好休息,不要明天一出宮就累了。”
“……是。”
祝烽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轉身走了出去。
當他離開的時候,正好走過冉小玉的面前,這個時候,冉小玉也擡頭望着他,卻是神情矛盾,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急忙将頭低下去了。
祝烽也并不在意她,走出了翊坤宮。
等到他離開,冉小玉才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看向靠坐在床頭,此刻還有些神情恍惚的南煙,隻見她臉色蒼白,眼神渙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彤雲姑姑看到她坐在窗邊,望着外面蕭瑟的風景發呆,就催促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但冉小玉知道,已經去過内閣大庫,得到“真相”的南煙,現在根本不會再出門了。
她就隻是這麽安靜的呆着。
卻不知,在這樣表面的平靜下,她的内心裏,是如何的驚濤駭浪。
到了傍晚時分,卻有一個不速之客到來。
延禧宮的小宮女弄琴。
她是宮中的新面孔,也沒怎麽跟皇後貴妃來打交道,所以走進翊坤宮的時候,還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對着南煙行了個禮:“奴婢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轉頭看着她:“你是延禧宮的宮女?”
“是。”
“服侍秦——秦娘子的?”
“是。”
“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們娘子聽說貴妃娘娘回到翊坤宮,身體也大好了,特地讓奴婢爲娘娘送來賀禮。”
“……”
南煙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賀禮?
自己不過是回到翊坤宮,身體稍微好了一點,值得她特地讓人送來賀禮嗎?
況且,她跟自己,又不是多好的感情。
不過,卻見那弄琴真的走上前來,手裏捧着一個托盤,蓋着一層布,冉小玉走過去接了過來。
南煙道:“回去說,費心了。”
“是。奴婢告退。”
說完,弄琴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冉小玉捧着那托盤,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走到南煙的身邊:“娘娘,秦若瀾這是要幹什麽?”
“……”
南煙沒說話,伸手掀開了托盤上的那塊布。
卻見下面放着一套衣裳。
“這是什麽意思?”
“……”
南煙仍舊沒說什麽,因爲她也有些不太明白,冉小玉放下托盤,将那衣裳拎起來,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一遍,并沒有什麽針頭之類的危險的東西,就隻是一件普通的衣裳而已。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淡淡的笑了。
冉小玉道:“娘娘,秦若瀾是什麽意思?”
南煙平靜的說道:“她的意思是,這麽多人,忙了這麽多事,不過是在爲我作嫁衣裳。”
“她……”
“看來,她也知道,她去換藥的事,我們是知道的,将計就計利用了她。”
“那也是她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
“……”
“現在她送這件衣裳來,又到底要做什麽?”
南煙想了一會兒,說道:“她意識到了,她們是在爲我‘作嫁衣裳’,現在,就真的送了一件衣裳過來,她的意思是,她還會繼續如此。”
冉小玉的心一跳:“你是說,她還會——”
之前因爲時間算錯了,寫成了“重陽”,這個時候應該是“冬至”
特此通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