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軒倉惶的擡起頭來,就看見祝烽的臉上,寒霜更甚,冷冷的看着他們,連眼神仿佛都淬了冰。
他吓得急忙跪了下來。
“兒臣拜見父皇。”
祝烽一揮衣袖,慢慢的走了過來。
雖然隻是他一個人走過來,但這一刻,卻莫名給人一種千軍萬馬開過來的感覺,祝成軒隐隐感到自己惹惱了他,吓得頭都不敢擡。
而站在他身後的黎不傷,原本也是沉默着。
隻是,當祝烽的目光也看向他的時候,仿佛被劍刺穿了身體一般,一直沉默不語的他也隻能低下頭,慢慢的跪在了祝烽的腳下:“皇上。”
祝烽走到了他們面前,低頭看着他們。
臉上沉郁之色更深。
一旁的玉公公都不敢開腔了,心裏隻叫苦,這小祖宗什麽時候不來,怎麽偏偏這個時候跑來,他以前也不是這麽沒眼色的啊。
但,到底是魏王殿下,他還是得“救”。
于是上前一步,說道:“皇上,魏王殿下有事禀報。”
他的話沒說完,祝烽冷冷道:“他沒嘴,不會說嗎?”
“……”
玉公公這一下不敢開口了。
祝成軒更是冷汗都滴了下來。
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氣,一拂袖,從他的身邊走過,道:“到禦書房來說。”
“是。”
祝成軒說着,從地上爬起來,還因爲腳軟跌了一下。
玉公公和黎不傷急忙伸手扶着他。
祝成軒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我,也真是沒用。”
玉公公拿眼角看了黎不傷一眼,然後說道:“殿下,今後做事之前先想想吧。唉,趕緊去禦書房吧,不然皇上又要發怒了。”
“好。”
他們一行人往禦書房走去。
直到這個時候,南煙才慢慢的從門背後走了出來。
她已經穿上了衣裳,但臉上的紅暈未退,滿面春色的樣子也不好見人,所以剛剛并沒有出來,等聽到他們都離開了,才走出來看看。
這時,黎不傷剛好走到門口。
像是心有感應似得,他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對上他目光的那一瞬間,不知爲什麽,南煙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箍緊了一般,連呼吸都窒住了。
但立刻,他又轉身離開了。
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得。
南煙微微的喘息着,甚至要扶着門框才勉強讓自己站穩,剛剛那一瞬間,她好像從黎不傷的眼睛裏看到了很多東西,但又說不清,到底是什麽。
隻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太難受了。
是自己的錯覺嗎?
還是——
她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腦海裏許多念頭在翻騰着,這時,剛剛祝烽對她說的話,此刻仿佛又在耳邊回響了起來——
“再給朕生個兒子吧。”
“給朕生個兒子,屬于你,也屬于朕的兒子。”
……
看來,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都始終抱着這樣的心情,希望能得到一個屬于他們兩的兒子。
這個男人,也太執着了。
想到這裏,南煙又忍不住笑了笑,可笑過之後,眼中卻還是浮起了一絲憂慮。
他想要一個兒子,可是自己,能爲他生兒子嗎?
這個兒子若生下來,命運,又會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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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禦書房内,祝烽坐在禦案後面,一隻手捏成拳頭放在桌沿上,一看,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祝成軒磕磕巴巴的說完要說的話,頭都不敢擡。
但幸好,祝烽沒有立刻罵人。
隻是皺起眉頭看着他:“你,要去那些書院?”
“是的。”
“你可知道,那些書院的學生一直在跟朝廷作對,這一次,甚至會有不軌的企圖。你去,有多危險,知道嗎?”
祝成軒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兒臣知道,可是,兒臣願爲父皇涉險。”
祝烽的眉頭又是一蹙。
“你——”
“父皇之前一直說,要善待讀書人,而這一次這些學生們對父皇和朝廷卻頗有微詞,這看上去是極不合理的。兒臣認爲,讀書人讀書明理,不應該會有這樣‘恩将仇報’的舉動,其中一定有誤會。”
“……”
“兒臣此去,不奢望能解決這個問題,但至少能了解其中隐情,才有解決誤會的機會。”
“……”
“若能和平的解決金陵一地的事,也是父皇所願,不是嗎?”
祝烽微微挑眉,看着他。
失憶之後,他們的父子情份到了最淺薄的時期,沒有過去的情感積累,這個孩子仁柔懦弱的性情,也不是他喜歡的,所以,他幾乎很少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至于冊立太子的事,他更是放下了。
反正自己正值壯年,若能讓南煙生下一個兒子,好好的培養,将來也一定會是一個好的太子人選。
不過,祝成軒的這些話,倒是讓他有些訝異。
正在這時,玉公公從外面走了進來。
“皇上,皇後娘娘來了。”
“哦?讓她進來。”
一聽說許妙音來了,祝成軒頓時有些緊張,兩隻手絞纏在一起,手指都繃得發白了。
隻見許妙音從外面走了進來。
“拜見皇上。”
“平身吧。”
她盈盈起身,又轉頭看向祝成軒,春柳般的眉尖微微一蹙:“成軒?你來這裏做什麽?”
“兒,兒臣,拜見母後。”
原本站在父皇面前還能暢所欲言,但這個時候反倒連話都不會說了。
祝烽道:“他來跟朕請命,說想要去那些書院看看。”
“什麽?”
許妙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轉頭看向這孩子,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雖然,因爲秦若瀾鬧了那一場之後,她已經心有芥蒂,甚至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取代他的工作,但,事情歸事情,感情歸感情。
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還是沒辦法完全不管。
她說道:“成軒,那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一聽到她關心自己,祝成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有些激動得結巴了,道:“多,多謝母後關心,兒臣隻是,隻是,想爲父皇出一份力。”
若是過去,他有這樣的心,許妙音是很高興的。
但此刻,她卻說道:“這裏這麽多人,都能爲你父皇出力,你身爲魏王,怎麽能輕身涉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