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蘇嬷嬷小心的看着她:“延禧宮那邊……”
許妙音一聽,就明白她要說什麽了。
淡淡的說道:“延禧宮怎麽了?德嫔的東西按照她的份例,分派下去就是了,若另有賞賜,也是她的事,還需要問嗎?”
周圍的嬷嬷們都不開口了。
而蘇嬷嬷一臉爲難的表情,輕聲說道:“皇後娘娘,奴婢說的不是德嫔,而是甯——而是,秦娘子。”
許妙音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冷光。
宮中的東西,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各宮的份例分派下去的,比如貴妃該得到什麽,她即使已經被貶到了冷宮,但隻要封号還在,那麽每個月該給她送的,一樣都不能少。
可是,秦若瀾就不一樣。
她已經不是甯妃,隻是一個普通的秦娘子,哪怕被皇帝破例帶出了冷宮,住在延禧宮那邊,但沒有身份,她什麽都得不到。
若是皇帝另外賞賜,當然是另說,可這段時間,祝烽忙于簡家和甯王的事,根本連見她一面的時間都沒有,更沒有時間想起她,賜給她東西。
所以,自從回到北平之後,她的房間裏就沒有一點火星。
哪怕快要入春,晚上還是呵氣成冰,凍得要死,而她,竟然就這樣硬扛了下來。
想到那樣一個美人,從小嬌生慣養,原本是皇上捧在手心裏的寶貝,現在卻被棄若敝履,蘇嬷嬷心疼得要命,隻能偷偷的将自己的東西送過去,可自己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嬷嬷,份例有限,根本不夠。
所以,她才這樣“厚着臉皮”來皇後娘娘面前問。
許妙音挑了挑眉毛。
她不說話,身後的淳兒立刻說道:“你老人家在宮中也這麽多年了,規矩是什麽,你難道還不知道?”
“……”
“各宮該得什麽東西,主子發話,奴婢來領。你這麽來問,難道是皇後娘娘虧待了哪一宮的人嗎?”
“沒,沒有。”
“一個小小的秦娘子,她的事情還要禀報到皇後的面前,那皇後娘娘天天就去照顧她好了,還管什麽後宮呢?”
蘇嬷嬷羞愧的低下頭:“淳姑娘說得是。”
說完,便隻能退到一邊。
平日裏,她在冷宮,獨守着一片天地,誰也惹不上她,可現在,因爲秦若瀾,她也隻能舔着臉來求皇後,卻還被淳兒一頓搶白,也羞愧難當。
許妙音往前走去。
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蘇嬷嬷,然後說道:“本宮知道,你曾經是服侍過貴妃的人。”
蘇嬷嬷的心一顫。
她說的貴妃,當然是指當年的秦貴妃。
她擡起頭來看向許妙音,隻見許妙音淡然的說道:“有的時候,也要會認主,跟錯了人,将來悔不當初。”
說完,便走了。
一種宮女嬷嬷自然也都陪笑着跟了上去。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蘇嬷嬷想起剛剛皇後說的話,但再一想起延禧宮中,秦若瀾那蒼白無助的樣子,心酸的喃喃道:“她畢竟是秦貴妃的侄女兒,我又怎麽能不管呢?”
說完,轉過身,寂寞的走了。
而這一邊,南煙還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昨夜她沒有睡好,剛剛打算休息補眠的,皇後又來說了那麽久的話。
好不容易皇後也走了,彤雲姑姑走進來,輕聲說道:“娘娘還是睡一會兒吧。”
南煙點點頭,靠在榻上。
可是,卻睡不着。
許妙音剛剛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着,甚至也讓她的心裏不斷的激起層層漣漪。
沒想到這麽快,城中就流言四起了。
要知道,這個世上就是這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更何況是關于皇帝的,如此隐秘的傳聞,大家哪怕砍頭都要說的,恐怕很快,消息就會傳得人盡皆知。
到那個時候,祝烽才真的麻煩。
一個皇帝,能統治萬民,最要緊的就是民心,之前他通過靖難之役強奪了子侄的江山,就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議;之後又是遷都這麽大的事,有人歡喜有人憂,反對他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過。
現在,又出現了這樣一個流言。
不啻是一把刀,而偏偏刀柄,在每一個人的手上。
這一關,他恐怕難過。
彤雲姑姑将被褥那些都洗幹淨了晾在院子裏,又拿了新的被褥回來,一進門,發現南煙還睜着眼睛,并沒有睡。
輕聲道:“娘娘怎麽還不休息呢?不是說很累了嗎?”
“睡不着。”
“那你在想什麽?”
“我,”南煙輕聲說道:“我想起了一些,我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的事?”
彤雲姑姑有些意外,剛剛皇後娘娘來說了那麽多關于皇上,關于甯王,關于簡家的事,她還以爲貴妃是爲了他們睡不着。
結果,是在想小時候的事?
彤雲姑姑笑道:“娘娘在想什麽啊?”
南煙擡起頭來,正要說什麽,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陣喧鬧的人聲,好像很多人在往這邊走。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彤雲姑姑急忙道:“奴婢去看看。”
她走過去,正好冉小玉也從另一邊的偏屋裏走出來,兩個人碰到一起,往前面一看,頓時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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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暮色降臨。
夕陽的光照在臉上,大概是因爲太過耀眼的關系,他有一點眩暈,伸手扶着門框,一旁的玉公公急忙上前:“皇上,皇上是否龍體不适?”
祝烽皺着眉頭,擺擺手:“朕無礙。”
“皇上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還是先回去,讓禦膳房送點吃的吧。”
“……”
祝烽想了想,說道:“去禦膳房傳膳。”
“是!”
聽見他終于肯吃東西了,玉公公高興得要走,但祝烽又道:“讓他們,送到冷宮去。”
“呃?”
玉公公一愣,轉頭時,看見祝烽已經頭也不回的往冷宮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如火的緣故,看着他的耳朵尖,有一點發紅。
玉公公高興的下去傳話了。
祝烽一個人,很快就到了冷宮,沿着那條已經很熟悉的小徑一路往前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個小院子裏。
可是,剛一走到門口,他就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