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長清城的天清氣朗不同,這一天的北平城,陰雲密布。
皇城頂上厚重的烏雲,就好像一隻黑漆漆的大手,壓在皇城頂上,也壓在每個人的心裏,給人一種格外壓抑的感覺。
就像此刻,永和宮中的氣氛。
許妙音坐在永和宮中,身上的氣息就有些沉重,她面色沉凝,眉心微蹙,更在周身的威儀上增添了幾分迫人的壓力。
畢竟,也是将門之女。
周圍的人都不太敢說話,隻有魏王祝成軒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輕聲說道:“母後,外面來傳了第二次了,冊封大典的時辰要到了。”
“……”
許妙音看了他一眼。
這些日子,有意無意的,她讓他來永和宮的次數多了一些,而且承乾宮的守衛也比平時更森嚴,不允許别的人進出。
祝成軒不明白爲什麽,隻想着之前在大祀壇上,他的那位皇叔甯王祝煊突然發難,以他的政治智慧,也早就看出來,朝廷将要随之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所以,母後對自己緊張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小心的說道:“不管有什麽事,母後都不用擔心,兒臣會保護母後的。”
“……”
許妙音轉頭看向他,不知怎麽的,眼睛有一點發酸。
作爲一個母親,在這個時候,能依靠的,似乎也隻有這個“兒子”。
偏偏,她很清楚,這個兒子不是自己的。
雖然貼心,雖然孝順,可是她不是不知道,秦若瀾已經開始動腦筋,好幾次,許妙音都在承乾宮外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在試探。
等到祝烽冊封了她之後,隻怕她就要想辦法,跟祝成軒相認了。
許妙音第一次感覺到孤獨。
在這個時候,風雨飄搖,祝烽已經前塵盡忘,雖然還記得自己是他的皇後,但兩個人的情分已經沒了,隻怕祝成軒被奪走,也是遲早的事了。
她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沒事。”
祝成軒不知道爲什麽,自己的母後最近對自己的态度冷熱怪異,他想了想,還是輕聲說道:“母後是不是擔心皇叔還要對父皇這邊做什麽?”
許妙音想了想,說道:“本宮聽說,一大早,你皇叔派來的人就進宮了?”
“是,已經讓人安排到偏殿去了。”
“哦……”
“不過,因爲今天有冊封大典,所以,父皇暫時沒有時間去見他。”
一聽到“冊封大典”四個字,許妙音的臉色更沉了一些。
這時,小門子從外面走進來。
“皇後娘娘,冊封大典的時辰到了,請娘娘往大殿。”
“……”
許妙音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往永和宮外走去。
剛剛走出永和宮,就遇見了康妃他們幾個。
大家立刻過來向她行禮:“拜見皇後娘娘。”
“嗯,你們都要去大殿那邊吧。”
“是的。”
“那,就與本宮一同過去吧。”
“是。”
大家安安靜靜的跟在了皇後的身後,許妙音看了他們一眼,也看得出來,這些嫔妃們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畢竟,受寵歸受寵,憑的都是自己的本事。
可僭越,這就不是小事。
往前走了兩步之後一旁的黎盼兒實在有些按捺不住的,沉聲道:“皇後娘娘,妾看來,這宮中越發沒有體統了。”
“哦……”
“甯妃,就算是甯妃,宮中從來沒有冊封甯妃舉行大典的規矩。”
“……”
“哪朝哪代也沒有。”
“……”
“皇後娘娘難道真的就這麽讓她在宮中胡作非爲?”
許妙音長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以爲,本宮沒有因爲這件事,與皇上争執過嗎?”
衆人擡頭看向她。
許妙音道:“可是,皇上不聽,本宮又有什麽辦法。”
旁邊有人輕聲道:“皇上也不知怎麽的,病了這些日子,怎麽一康複,倒先将那個罪婦弄出了冷宮,她之前那樣誣陷魏王殿下,這件事,難道就這麽算了嗎?”
“……”
許妙音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有意的看了走在一旁的康妃吳菀一眼。
平時遇到這種事,她一定是第一個開口,不把秦若瀾罵個狗血淋頭決不罷休的,但今天,她倒是很安靜。
不過,那雙眼睛裏,透着的火焰,卻比平時更旺一些。
許妙音想了想,說道:“本宮難道不知道這個嗎?”
“那皇後娘娘爲何——”
“你們也知道,本宮現在不求别的,隻希望魏王的将來能順利些。”
“……”
衆人頓時不說話了。
魏王的将來順利些,這話說得很明白,就是希望魏王能得以冊封爲太子。
平常,皇後是個謹慎的人,是絕對不會在大家面前說這樣的話。
雖然,誰都知道她的心思。
可這一次,她卻明明白白将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衆人都愣了一下,吳菀和高玉容都擡起頭來看向她:“那皇後娘娘——”
許妙音道:“皇上說了,若還希望魏王的将來順利,就不要阻止甯妃的冊封。”
“……”
許妙音歎息着道:“本宮,還能如何?”
“……”
氣氛一下子變得奇怪了起來。
吳菀和高玉容對視了一眼。
許妙音繼續帶着大家往前走,而他們兩的步伐慢了下來,等拐彎的時候,兩個人留在了一座宮門外,高玉容道:“娘娘聽到剛剛皇後的意思了嗎?”
吳菀咬着牙道:“還用說嗎。”
“……”
“難怪這一次,如此大的事,皇後竟然都不聞不問,原來是爲了确保魏王殿下可以冊封。”
“本宮不可能答應!”
吳菀咬着牙,森冷的說道:“現在,魏王冊封倒是小事了,絕不能讓秦若瀾那個賤人再出頭!”
“可是,國公他——”
“我知道,父親傳了話,對這一次大祀壇上發生的事,我們都絕對不能沾染,但甯妃,可不是甯王。”
“……”
“本宮豈能眼看着剛倒了一個貴妃,又起來一個甯妃?”
高玉容想了想,說道:“娘娘打算怎麽做?”
吳菀道:“本宮早就把話傳下去了。”
“可是,”高玉容憂心忡忡的說道:“之前貴妃冊封大典上,娘娘就因爲那件事獲罪被貶,這一次會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