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陰沉着臉。
他低頭着,看了南煙很久,然後說道:“你爲他們求情,可你想過沒有,作爲皇帝,作爲貴妃,是不能被人冒犯的。”
“……”
“這一次,你饒了他們,将來,你的尊嚴,就會蕩然無存!”
“……”
南煙被他嚴厲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顫。
說實話,自己和祝烽,真的不算太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皇族。
畢竟,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被欺壓慣了,很能明白那種受人欺淩的感覺,又偏偏沒有萬年媳婦熬成婆的報複心态,所以,以己度人,她待人是很平和的。
而祝烽,大概也是因爲常年的軍旅生涯。
他身上有霸氣,有硬氣。
卻沒有傲氣。
而這個世上,不止是女子與小人,太多的人,都是近則不遜遠則怨,上位者一旦過于寬容,就會被反欺。
所以,嚴刑峻法,也是統治者不可或缺的。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妾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可以嚴懲他們,但,若真的把他們全殺了,妾隻是擔心,會對皇上不利。”
“……”
“請皇上三思。”
“……”
祝烽皺着眉頭,看了她好一會兒。
然後說道:“那,朕嚴懲這些人,你不準再說話。”
南煙原本都以爲,這一次祝烽盛怒之下,也許不會聽自己的,都擔心他真的會将那些人全部殺掉,卻沒想到,他還是饒了那些人。
頓時大喜過望:“謝皇上!”
祝烽又瞪了她一眼:“你謝朕?哼!”
南煙縮了一下脖子。
雖然她一直跟自己保證自己沒事,可剛剛那一下,還是把祝烽吓了一跳,擔心她的身體,也不敢太兇她。
不一會兒,太醫就把藥煎好了。
熱氣騰騰的送過來,南煙也不敢叫苦,乖乖的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祝烽這才說道:“好好休息。”
說完,起身下了金車。
南煙經過剛剛那一吓,精神高度的緊張,好不容易讓祝烽答應不殺那些人,一放松下來,人的确有些困倦了。
她勉強靠坐在裏面。
但想了想,還是撩開簾子,看着外面。
隻見祝烽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那些饑民手被反綁在身後,跪在雪地裏,一個個都凍得直哆嗦。
此刻,一看到皇帝走了過來,更是魂不附體。
“皇上,皇上饒了我們吧。”
“求皇上饒命。”
“皇上饒命,饒命啊。”
聽着這些人一聲聲的哀求,祝烽的臉上仍舊是冷峻的神情,若不是剛剛,南煙苦苦哀求,甚至跟他說,要爲肚子裏的孩子積福,而不是爲孩子殺人,他真的想将這些差一點傷害到南煙的人統統殺掉!
即使此刻,已經答應了南煙,但看着這些人,心中翻騰的殺意,仍然沒有減輕一絲一毫。
說難聽一點——
他太久,沒有殺人了!
眼看着他的臉色鐵青,眼睛又有些充血變紅,站在身邊的葉诤輕聲道:“皇上……”
這一聲,倒像是将他喚醒一樣。
祝烽猛地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
葉诤輕聲道:“微臣爲皇上發落這些人。”
祝烽點了點頭。
葉诤便走上前去,看着這些茫然無措的饑民,說道:“你們知道自己剛剛犯了什麽樣的大罪嗎?”
其中有一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跪着上前一步,連連磕頭。
“皇上饒命!”
“草民等冒犯了皇上,冒犯了娘娘。”
“求皇上饒恕草民的賤命吧。”
葉诤輕咳了一聲,然後說道:“你們冒犯了皇上,這是欺君之罪,貴妃娘娘身懷六甲,差一點被你們傷到,這是誅九族大罪,你們,唯有死而已!”
“皇上不要啊!”
這些人頓時痛哭了起來,砰砰砰的在雪地裏磕頭,額頭碰到雪地底下的石頭,不一會兒就磕破了皮。
雪地上,竟然也染上了血紅色。
等到這些人哭夠了,求夠了,葉诤才說道:“不過,貴妃娘娘宅心仁厚,不忍殺你們,皇上也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饒了你們的性命。”
“……”
“不過——”
原本聽說要饒了性命,這些人都大喜過望,但一聽到他說“不過”,一個個又吓得白了臉。
睜大眼睛望着他。
生怕皇帝反悔。
葉诤說道:“不過,你們要到北平去服徭役,以抵消你們的罪過。”
“……”
“如果不答應,即刻——問斬!”
這些人一聽最後兩個字,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倒是其中一個年級比較大的中年人,看來也是飽經風霜,比較有見識的,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輕聲說道:“請問,這位官爺,我們去服徭役,能,能有飯吃嗎?”
葉诤白了他一眼:“沒飯吃,人能活嗎?”
“……”
“人死了,還怎麽服徭役?”
一聽這話,這些人簡直心中都有些狂喜了。
雖然是服徭役,但他們現在也已經是半死不活的狀态,隻要給他們一個饅頭,什麽事都能幹的,服徭役又算得了什麽呢?
至少,他們都能活下去了!
于是,所有的人全都砰砰砰的磕頭:“謝皇上!謝貴妃娘娘!”
這些饑民簡直可以說是因禍得福,雖然手還被綁着,都已經迫不及待的磕頭謝恩,甚至抱頭痛哭了起來。
葉诤辦事倒也麻利,很快就從侍衛中分撥出了一批人,讓他們押着這些人去北平。
看得出來,這些饑民當中,大部分都是青壯年,能幹活。
至于婦女兒童,就讓他們去住新開辟出來的那些荒村。
倒是比強行遷徙别的地方的百姓過來,更方便一些,這樣一來,這些人也就算是在北平定下了。
祝烽遠遠的站着,看着這些人欣喜若狂的樣子。
心裏,有些沉默。
雖然剛剛,滿心的殺意,但不能不說,此刻,看到這些人欣喜若狂,甚至喜極而泣的樣子,心中的殺意,漸漸的平息了下去。
甚至,憤怒,都沒有那麽深了。
難道,自己也被那個傻丫頭給傳染了?
他想到這裏,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金車上的簾子被悄悄掀起了一線。
顯然,是在偷偷的看着這邊。
祝烽忍不住歎了口氣。
回去再教訓她。
正想着,一轉頭,就看見一個人走到了自己面前,跪了下來。
是簡若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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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