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過去,哪怕是一年前,葉诤一定會自插雙目。
因爲看到這一幕,他絕對隻會認爲一件事——自己的眼睛壞了。
可是現在,他卻很坦然的接受了眼前的一幕,應該說,從司南煙出現在皇帝的面前開始,祝烽身上那種如烈火一般的戾氣,仿佛就改變了。
并沒有消失,他殺人的時候仍然毫不手軟。
可是,卻好像有一些新的東西,出現在了他的戾氣裏,讓他哪怕殺得眼紅的時候,都能留存一絲理智。
他小心的走過去。
才靠近了一點,就聽見祝烽咬着牙,低喃道:“你這個,蠢女人!”
突然聽見葉诤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幹什麽?!”
葉诤原本想要笑,一對上他兇悍的眼睛,頓時又不敢笑了,隻狗腿的道:“皇上,司南煙蠢鈍不堪,皇上真的犯不着爲了她生氣。”
“……”
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道:“朕何時爲她生氣了?!”
葉诤又不敢說話了。
而吼完了那一句,祝烽又回過頭去看着床上那睡得三五不知的小女子,咬着牙道:“朕才不會爲了她而生氣,這個混賬東西!”
葉诤隻能附和:“是,混賬。”
“一天到晚做出一副聰明的樣子,實際上,根本就是蠢鈍如豬!”
“是,如豬。”
“夏侯糾問我們要人,難道朕會把救了朕一命的黎不傷交出去嗎?那朕成什麽人了?朕會把她交出去嗎?朕一個人把她從越國大營救回來,難道會把她交出去?!”
“恩恩,交出去。”
“朕說那些話,就是想要讓她明白,她,可以依靠朕。”
“……”
“實實的依靠朕。”
“……”
“但她,她竟然跑到朕面前來說,無不可不能舍!”
“……”
“她,竟然敢舍她自己!”
葉诤恍然大悟,難怪今天他們進帳的時候,看到南煙已經在這裏了,而祝烽一張臉氣得鐵青。
她自己跑到這裏來跟皇上說——無不可不能舍!
頓時,他心裏又是歎息,又湧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看着床榻上那消瘦的小女子,隐隐的有了一絲欽佩。
說起國家大義,人人都頭頭是道。
更有甚者,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也比比皆是。
可事到臨頭,能真的付出自己的,又有幾個?
葉诤自問,自己是很難坦然的做出選擇的,可這個小女子卻能說出無不可不能舍,這樣的話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皇上,昨天簡大人帶回消息來,我們離開皇上的帳篷之後,曾經在外面談過一會兒。”
祝烽回過頭來看向他。
葉诤道:“微臣曾經說起皇上登基之初發下的宏願。”
“……”
“司女官她,似大爲感慨。”
“……”
“剛剛臣去照料了一下黎不傷,免得這孩子又過來瞎鬧騰,他說,昨夜整整一夜,南煙都對着一盞燈,好像沒怎麽睡。”
“……”
“她,應該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這樣的決定。”
“……”
“若是爲自己,她斷不會說出‘無不可不能舍’這樣的話。”
“……”
“她做這樣的決定,是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