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琅曾經跟宋立峰探讨過工業特區的一些“特權”問題,比如如何擴大“特企”的範圍。
國家對特企描述是連續三年利潤爲負,并且債務超過總資産,這種情況就會被列爲特殊企業。
劉琅覺得這有點“苛刻”,企業要是走到這步,誰會像傻子一樣的去接盤?起碼你得讓人看到希望吧。
所以阜城準備改變一下特企的概念,比如說一年利潤爲負可不可以?負債達到百分之五十總資産可不可以?當企業的收益無法支付工人的工資可不可以?
改革開放初期,人們的思想還沒有解放,國家甯可讓這樣的企業破産也不會給個人,思想逐漸放開後,在劉琅和吳荷的推動下允許個人收購瀕臨破産的企業,其實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辦法,所以說到底,“特企模式”根本是國家一種“甩包袱”的行爲。
現在劉琅覺得這個思路應該改一改了,既然過去的事實已經證明私人企業是充滿活力的,那爲什麽不把原有的“特企模式”轉換成一種讓企業起死回生的辦法呢?
即便這家制造業企業還未虧損,但也允許個人收購,這是企業改革的深化,是值得嘗試的。
當然,這種新模式一定會遇到阻力的,但完全可以在阜城做“試驗”,因爲它是特區嘛,當年深市都能第一個将土地賣給資本家,阜城爲什麽不能将那些效益不好的工廠賣給個人?
大膽嘗試是特區的特權,隻要這一步踏出去,那麽阜城必将會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成功,那對全國的企業來說也是一件大事,看看深市就知道了,當年他們買地引起了軒然大波,現在呢?首都、滬市早就允許港商台商買賣土地了,今年會繼續放款政策,用不了多久全國範圍内就會放開,這就是大勢,誰也擋不了,深市能做到引領全國,阜城就做不來嗎?
“劉琅,你在想什麽?”
正當劉琅陷入沉思的時候,一旁的熊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從思索中給喚了回來。
“啊……教授,剛才你說大衆公司開始研發電動汽車,我一時有些恍惚!”
“劉琅,不要氣餒,以你的本事,早晚也會帶着國家研發出電動汽車的,這一點我可是深信不疑!”
“對,對,我會的!”
熊教授不知道,劉琅并不是爲電動汽車擔心,他隻是由創新想到了國家的企業改革,這才是他關心的事情,隻要國家賦予企業活力,國人們的創新能力未必比他們差。
江波濤和雷德芬兩人在小安德魯的陪同下參觀了安德魯斯公司的幾個廠房,江波濤一邊走一邊不住的贊歎,其他人也跟在後面,看到先進的加床也是連連點頭,不過經曆過昨天在大衆公司的參觀後他們眼界已經不同了,安德魯斯公司雖然也不錯,可是跟大衆公司相比就差遠了。
不過熊教授偷偷的拉了劉琅一下,然後小聲地問了一個問題。
“劉琅,這些德國工人們在擰螺絲時有一個小細節我不懂,那就是螺絲爲什麽要擰三圈後再送半圈?爲什麽不直接擰兩圈半呢?我當年在德國留學時可沒有這種工藝,昨天我在大衆公司還偷偷問過一名工人,結果人家沒告訴我,你知道是爲什麽?”
熊懷志教授的确厲害,這個小小的細節沒有任何人發展,隻有他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發現了。
劉琅笑了笑,然後把熊教授拉到一邊解釋道。
“螺絲在擰緊後,爲了防止松動,應額外施加一個預緊力,因此松半圈後預緊力就會消除。
其實這要從螺絲的受力來進行分析,首先螺絲在擰緊後處于彈性形變中,尤其是在高溫和震動載荷的情況下,長期這樣持續壓力會産生蠕變,進而發生塑形變形。
螺絲變成塑性變形後,其強度會大幅下降甚至失效,退回半圈是讓彈性形變恢複一些,同時消除預緊應力,以後螺絲在持續壓力的變形還是在彈性形變之中,産生塑性應變和失效的幾率大幅降低,使螺絲能保持持續高強度的壓力,而直接擰兩圈半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熊懷志聽了恍然大悟,拍了拍感歎德國人對細節的掌握完全到了歎爲觀止的地步。
劉琅笑了笑接着說道。
“教授,現代機械靠的是數據分析,我在美國學習時學的就是這個,比如剛才您問的這個問題就可以對螺絲擰緊進行數據分析,在擰緊的過程中有四項數據,一是扭矩,也就算所施加的擰緊動力矩;二是夾緊力,是連接體間的實際軸向夾緊大小;三是摩擦系數,是螺栓頭、螺紋副中等所消耗的扭矩系數;四是轉角,也就是基于一定的扭矩作用下,使螺栓再産生一定的軸向伸長量或連接件被壓縮而需要轉過的螺紋角度。
知道這四項數據後,我們再來探讨螺絲擰緊的控制方法就一目了然,首先是扭矩控制法:當擰緊扭矩達到某一設定的控制扭矩時,立即停止擰緊的控制方法。
這種方法控制系統簡單、直接,易于用扭矩數顯傳感器或高精度扭矩扳手來檢查擰緊的質量,但是控制精度不高,也不能充分利用材料的潛力。
第二種是扭矩-轉角控制法,是先把螺栓擰到一個不大的扭矩後,再從此點開始,擰一個規定的轉角的控制方法。
優點是螺栓軸向預緊力精度較高,可以獲得較大的軸向預緊力,且數值可集中分布在平均值附近。
缺點是控制系統較複雜,要測量扭矩和轉角兩個參數。
最後是屈服點控制法,把螺栓擰緊到屈服點後,停止擰緊的一種方法。
優點是擰緊精度非常高,但其精度主要取決于螺栓本身的屈服強度。
缺點是擰緊過程需要對扭矩和轉角曲線的斜率進行動态的、連續的計算和判斷,控制系統的實時性、運算速度等都有較高的要求。
有了這三種方式,我們就可以每一步定量計算了。”
劉琅的話讓熊懷志教授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