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琅的父母沒有受到影響,但是劉琅的三個叔叔都在工廠工作,最後全部失業,最年輕的老叔更是不到三十多歲就失去工作,隻能靠着在外打工賺錢養家,靠着電工的手藝也能過上溫飽的日子,而二叔就差了很多,他那時年紀都快到四十歲了,早已成家,孩子都十多歲了,養家的重擔讓他喘不過氣,沒有一技之長隻能到處給人家當力工幹活,後來學了瓦匠的本事才算好些,但常年勞作也讓他身體過早的衰老,五十多歲時腰部受傷,恢複之後也隻能幹一些輕的工作。
劉琅的家人其實還算是過得去的,起碼當時他們還很年輕,最大的二叔也不到四十歲,再怎麽說也有有點力氣,看看那些五十多歲的人,他們一輩子在工廠幹活,沒有别的手藝,年齡還大,想學都來不及了,這些人失去工作對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簡直就是天塌了一樣。
大量工業企業破産也是東北衰落的一個轉折點,原本的工業大省一下子成了國家的負擔。
劉琅曾經在幾年前那本“國家問題”這本書中重點闡述過北方未來會發生的情況,國家也有所警示,而且也制定了很多方案,比如對北方那些小企業重點實行特企改革,但是成效不大,既然沒有人出面去做這些事,那劉琅也不客氣了,他這次要出手了。
王振東聽了劉琅的解釋陷入思考,看起來這件事劉琅是認真的,而且劉琅本身就是學機械的,他現在到底學了什麽沒有人知道,但王振東從昨天會議上得到了一些消息,劉琅在美國還是學到了真本事,寫了幾篇論文據說對國家都有很大的幫助,至于說資金問題劉琅更不用說了,他都敢和趙弘揚打五億美金的賭,根本就不差錢,而且對于北方企業的改革國家也有很多優惠政策,一旦有人接手這些企業,國家還會給很多便利的條件。
“劉琅,你想什麽時候做這件事?”
王振東問道。
“今年是八七年了,八八年我在美國的學業就會結束,等結束以後我就會出手了。”
劉琅的研究生學業到八八年結束,他也不準備再考什麽博士了,因爲他現在就學的博士課程,一年之後,劉琅相信自己到時候的學問不會比美國的教授低多少,那時他就可以大展拳腳了。
“好,那我就等你!”
王振東回答道。
“王大哥,其實咱們現在就可以做一些前期工作,爲咱們一年之後的大展拳腳做些準備!”
“什麽工作?”
“我想在我們阜城的礦業大學開辦一門機械工程的課程,聘請華夏大學機械工程學院的老師到那裏講課,傳授國内最先進的機械知識!”
“教課?做什麽?”
王振東不解。
“我要做的是未來世界最先進的機械工廠,光靠我一個人是沒用的,必須要有高級人才,我這個課程并非是針對那些大學生,而是針對阜城工廠裏的職工,尤其是二三十歲的職工,他們年輕,希望上進,我們就要給他們一個大展宏圖的機會。”
“劉琅,你這個建議不錯,但我不明白,你爲什麽不在沈城做,而是選在阜城,阜城的經濟可比不了沈城呀!”
“王大哥,阜城可是我的老家,當然要優先照顧了,而且阜城這個地方經濟非常單一,現在靠着煤炭生活的還算不錯,但是煤炭總有一天會挖完,到那時候怎麽辦?西德有一個魯爾區,這個地方在七十年代之前都出産煤炭,爲德國貢獻了巨大的力量,但是七十年後煤炭消耗一空,當地的經濟一下子就衰落了下來,後來靠着工業逐漸恢複,現在已經成了西德最大的工業區,很多技術都是世界一流,我們阜城就要提前下手,做這方面的嘗試,最好爲國家趟出一條路來!”
如果說九十年代大批産業工人失業是國家不得已而爲之,那麽兩千年左右阜城的經濟從全省倒數第三落到倒數第一就是另外一個大問題了,就是城市轉型。
阜城靠着盛産煤炭起家,最鼎盛時每年挖出一千萬噸煤炭運往全國各地,從建國到兩千年左右一共挖出了三億噸煤炭,阜城礦務局最多時有近二十萬職工,礦工家屬加起來都快五十萬人了,整座阜城也就一百五十萬人口,一個礦務局養活了一個城市三分之一的人口,在八九十年代,礦務局職工就是個金字招牌,年輕人搞對象都要找礦上的人,因爲他們工資待遇高,一線的礦工在八十年代初期每個月就能賺近百元了,比市長的工資都高,過年過節還有煤票肉票這樣的待遇,比任何單位都好。
但這種情況到了兩千年就直線下滑,那時國家改革已經進入新的階段,大型國有企業人員過剩、人浮于事的弊端完全顯露出來,再加上這麽多年的開采造成了嚴重的地質災害,治理這些災害花費的費用也是天文數字,終于,國家也對煤礦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很多小的煤礦私有化,十幾萬礦工失去了工作。
十幾萬礦工的背後是更多的礦工家庭,對于一個隻有一百五十萬人口的小城市來說,這幾乎就是緻命的,從此阜城的經濟就完蛋了,從兩千年左右直到劉琅重生的那個年代都沒緩過來,在遼北省提到阜城那就是貧困的象征。
那時國家提出能源枯竭型城市轉型的問題,阜城還成爲了典型,但是轉型成功談何容易,那時有人說要學習德國的魯爾區,從能源型城市轉變成工業城市。
但這種轉型對于阜城,甚至是整個遼北省都不适合,原因就是在九十年代整個北方大部分的工業企業都破産了,工業基礎都沒了你搞什麽?之後數年後煤礦再破産,簡直就是輪番轟炸,你不死誰死?
歸其原因就是九十年代那次改革太過于極端了,很多工廠倒閉讓工業基礎徹底斷了根基,等幾年後國家反應過來想要恢複過來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