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局長,您好您好,各位廠長,大家辛苦了!”
爲首的一位德國人對着衆人叽裏咕噜地說着,局長身旁的翻譯不停的将對方的話翻譯過來。
“托馬斯先生,我們又來了,這一次是華夏大學的教授前來,他們可是我們國家最好專家,一會兒你們可不能藏私呀!”
董明武指了指熊懷志等人笑道。
這個托馬斯是大衆公司在中國的總經理,一個年紀四十多歲的白人男子。
“我們怎麽能藏私呢?你們盡快搞定那些零件我們也就可以愉快的合作了!”
托馬斯回答。
“這位老先生您好,我是托馬斯!”
對方走到熊懷志面前伸出手來說道。
還沒等翻譯開口,熊懷志用德語說道:“托馬斯先生你好,我叫熊懷志!”
“哇,老先生竟然會說德語?”
對方吃了一驚。
“我四十年前曾在德國讀書,是魯爾大學的畢業生!”
“魯爾大學的畢業生?那可是我們德國最富盛名的大學,培養出了許多優秀的工程師,您在那裏上學,那就是我的老前輩,老前輩好!”
托馬斯說完,非常鄭重地向熊懷志施了一禮。
德國人最重視工業,魯爾大學就是德國工程師的搖籃,即便你是德國首相,面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工程師也會以禮相待。
“托馬斯先生,不要客氣,貴公司來我們國家投資,我們應該向您緻謝!”
熊懷志急忙說道。
“這幾位都是熊懷志的學生!”
董明武指着劉琅等幾人道,不過他并沒有說出劉琅的名字,因爲之前劉琅曾告訴對方自己不喜歡被人稱爲什麽神童天才,走到那裏被别人當“猴”看。
可劉琅的身材那是瞞不住的,一米二的身高,即便他比同齡人要高大很多,可還是一個六七歲小孩的樣子。
托馬斯等人自然是好奇無比:怎麽對方帶個小孩過來?這是什麽套路?
這幾個人是德國人,看不懂中國的報紙,也沒有人跟他們說中國出了個小天才這種事,倒是他們身邊的一個翻譯眼鏡一亮,想到了這個小孩很可能就是報紙上說的劉琅,可是看到董明武都沒有點明,他就沒吭聲。
大衆公司五年前就已經進駐中國,五年時間雖然距離國産化還很遙遠,但是他們已經在中國安裝了三套汽車組裝生産線,每年可以出廠兩千輛轎車,隻是這些汽車的零部件全部是從國外運進來的,與中國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不過生産線的組裝工人都是中國工人,這也算是培養了一批産業工人。
他們經過兩年多的工作早已經可以熟練的将這些車組裝在一起,他們的工資是每個月六十五塊錢,在國内已經算是高工資,可跟德國相比那就差了數十多倍,僅僅是人工成本這一項,滬市大衆公司每年就能省下一大筆錢。
至于說組裝出的那些汽車銷量沒有問題,大部分都被政府部門采購過去,小部分則被那些“先富起來的那批人”買了去,比如滬市政府裏有購置了五輛大衆進口桑特納汽車,每一台二十萬元。
二十萬元呀!這個時代最富裕的人被稱爲“萬元戶”,二十萬元那是絕大多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巨額财富,如果放在三十年後,那相當于二百萬元還不止,要知道三十年後國家擁有二百萬元的人數不勝數,可現在,全國有幾個人兜裏有二十萬元?
劉琅前些日子看過去年國家的各項統計,當然,這種數據是不公開的,屬于國家的機密,隻是劉琅可以随時取得,畢竟他現在有個“編外第一智囊”的名頭嘛。
其中有一項就是在八四年的統計數據:國家私家車保有量是兩萬輛,全國總人口是十點六億,也就是說每五萬三千人中才有一個人擁私家車,這些人中很多都是如木小虎這樣的人,剩下的私家車,也就是一萬多一點的人才是靠着自己努力賺錢買到的。
這些人大部分都住在南方江浙地區和深市以及蛇市特區中,是新中國第一代企業家,如阜城那樣的落後城市,雖然人口也有近百萬,但一輛私家車也沒有,别說是阜城了,就是擁有數百萬人口的沈城,劉琅也很少看到私家車,也就是在首都裏才能在街上偶爾出現幾輛,如木小虎的奔馳車,整個首都也就兩三輛而已。
雖說滬市的大衆公司隻是個組裝廠,但是德國人的嚴謹還是處處體現出來,偌大的廠區裏幹淨整潔,完全和國營廠子不同,工人們穿着統一的工作服。
門口處貼着明顯的圖闆,上面用漢子寫着規章制度,即便是中國人也不例外。
劉琅之前聽董明武說過,當初剛剛招聘進來的中國工人有些不太适應,會發生忘記穿戴工作服安全帽的事情,第一次出現,扣掉半個月的工資,要是再次發生,不好意思,立刻解除工作合同。
很多到訪的廠長都暗地裏罵對方這是資本家剝削的行爲,一個個不屑“與之爲伍”,可是他們不知道,這才叫現代化的企業管理方式,連最基本的規章制度都做不到,企業要想壯大變強那就是做夢了。
現在國内企業中,隻有已經私有化成功的三廠有一些現代化管理制度的影子,但也隻是一些皮毛而已,可即使是皮毛,那也要遠好于其他國營企業了。
即便現在,劉琅看到那些廠長們一個個面帶輕蔑,顯然對那些穿着整齊工作服工作的人員不以爲然,認爲這種舉動純粹是多此一舉,對工作效率沒有任何幫助。
“唉,這些人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等有機會,還是攆他們下去養老吧!”
劉琅心裏盤算着,有這些人在,即使企業引進了國外的先進技術,他們也管理不好,國企改革不光是産權的問題,還有管理制度上的改變……!
這幫老廠長們輕車熟路地跟着托馬斯幾個人來到了第一個車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