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堡其實就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每到下雨之後地面都是坑窪泥濘,就是這片泥濘的空地每到初一十五就會有很多人聚集于此,久而久之就成了阜城最大的農貿市場,而且在五六十年代就是阜城最大的農貿市場。
那時在這裏用錢買可以,以物換物也可以,但十年浩劫時,國家不再允許有任何私營經濟存在,這裏也就荒廢了。
在八三年時,馬家堡再次開始出現零散的買賣,不過那時人們還很小心,害怕因爲搞私營而被抓進去,而兩年過去了,即便是阜城也感受到了開放的氣息,雖然私營企業還沒有出現,但馬家堡已經恢複了原有的樣子,每到初一十五周圍十幾裏内的村鎮就會有不少人趕着馬車到這裏趕集,人們不再讨論什麽被抓不被抓的事情,隻有讨價還價的聲音。
劉琅知道,這農貿市場會始終保留下去,九十年代時政府爲商販們提供了鐵質的貨台,可以很好的放置貨品,劉琅的父親也曾經拿着自己飼養的雞鴨到這裏買,而到了二零零五年,政府在這裏修建了一座四層大樓,讓商販們不再受風吹雨淋,可以常年買賣了。
劉琅一個人就見證了馬家堡的變化,這就是時代的變遷。
因爲今天是大年三十兒,集市上的人格外的多,商販們扯着嗓子使勁的喊着,都希望把手裏的東西盡快賣出去,然後回家過年。
當然,商品種類是不能和十多年後相比的,無非是豬肉活雞活鴨之類,還有雞蛋、燒餅、燒酒等副食,也有白菜、酸菜、蘋果、桔子這些蔬菜水果,基本上都是吃的,也有一些“倒爺”們拎着從南方倒騰來的衣服、褲子、鞋子等衣服在大叫着,引來很多人的圍觀。
“二哥來了?看看咱這豬肉,昨天剛殺的,油多着呢!炖着吃可香了!”
一位買豬肉的商販看到劉琅的二叔劉東學急忙招呼着。
劉東學現在在家裏很“吃香”,買菜等事情都是他來管,這些原來都是劉琅的父親負責,但現在劉東來考上了大學函授,除了上班外還要學習,所以這些事就交給了二弟,劉東學從小就是調皮蛋,不愛學習,這種與人交流的事情他最在行,每個月劉琅的爺爺給他一百塊錢負責買菜,縱然現在家裏隔三差五吃一頓肉,一百塊錢也花不完,還能剩下二三十塊全都到了他自己腰包,這是一個很有“油水”的工作。
整個馬家堡的商販都知道劉東學的侄子就是傳說中的神童,劉琅的叔叔可是個“金字招牌”,别說是他們小商小販了,就是區長市長見了劉東學也要打招呼。
“嗯,肉不錯,這塊肉膘給我切下來,還有這塊後槽肉也給我裝上!”
劉東學用手比劃着。
“二哥真識貨,這後槽有肥有瘦,回家包餃子最好,尤其是這塊肥膘,一斤肉能出七兩油,買上三斤過年的油都出來了!”
肉販子樂的後槽牙都露了出來,别人買肉是一斤二斤的買,劉東學買肉是十斤八斤的買,剛才對方比劃那幾下子怕是将近十五斤了。
“别切了,這半扇我都要了!”
劉東學看到對方想在後槽上再切一刀剛忙阻止。
“好嘞,這半扇都歸你!”
肉販子這個樂呀,剛開始賣二哥就買走一半後槽,看來不到中午就能收攤了。
“這個是……二十一斤半,半斤不算了,就當是給二哥的年貨了………肥膘是三斤一兩,一兩去掉,算三斤,一共是二十四斤,一斤是一塊九,二十一斤……這個,我算一下呀……!”
對方抓耳撓腮掰着手指頭,平時都是幾兩幾斤的賣,今天有點多,算不過來了。
“四十五塊六,爸,給他五十塊錢!”
劉琅開口道。
“劉東來從兜了直接甩出五張“大團結”遞給對方!”
肉販子看着錢有些猶豫,不知道對方說得對不對,萬一這些肉超過五十塊錢自己可就虧了!
“拿着吧,你的肉是四十五塊六,這是五十,剩下的是我大侄子打賞你的,還不拿着,嫌少呀?我大侄子還能坑你?”
劉東學把錢塞到對方手裏拿起肉轉身就和衆人離開。
“大侄子?二哥的侄子……卧槽,難道是那個神童天才劉琅……?”
四個人逛了一個多小時,買了三條魚,都是郊區河套裏的野生鯉魚,也不大,一條也就兩三斤,還買了六塊豆腐,晚上要來個魚炖豆腐,魚和豬肉都有了,還得有雞,又買了三隻雞和五斤雞蛋,還有十幾斤的豆包,年貨基本上湊齊了。
有一個老頭在賣糖葫蘆,劉琅的老叔饞的流口水,劉琅直接包圓兒,連對方插糖葫蘆的木頭桶子都買了下來,一共給了老頭十塊錢,對方那個樂呀!今年的年貨湊齊了。
市場裏還有一家三口在賣早餐,油條豆漿豆腐腦,夫妻二人加上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兒,凍的耳朵都紅了。
正好四個人也有點餓了,劉琅也不嫌棄,他們坐着小木墩圍在一張木桌前吃了一頓早餐,阜城的物價當然比不了首都,這一頓早餐加起來才一塊多錢,比兩年前劉琅一家人在首都吃的那頓早餐還便宜一半,吃完後劉琅讓二叔塞給對方五塊錢,還沒等對方倒錢幾個人轉身就走,對方喊都沒喊住。
這些小商小販都不容易,基本上都是沒有工作的人,多半是周圍村鎮的農民,爲了生活大三十兒也得出來賺錢,劉琅也不差那幾塊幾十塊錢,就當是過年給他們的紅包了。
“我說,那是二哥吧!今天怎麽了?連錢都不要了,平時不這樣呀!”
一旁一位吃着早餐的人有些不解。
“是呀!剛才他們四個在市場裏溜達一大圈了,看他們手裏拿的,雞鴨魚肉什麽都有,看看人家過年,把一年吃都買完了,真是有錢呀!”
另外一人羨慕不已。
“那個小孩子是誰?沒見過呀?穿的那麽好!”
“是呀!那個是大哥,那個小家夥是老疙瘩………卧槽,他家小一輩不就是劉琅嗎?那個是劉琅呀!”
一個人反應了過來。
“對呀!那個小孩子就是劉琅,神童劉琅呀!”
一個人大叫一聲,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劉琅的大名國人皆知,但在家鄉阜城,他就如英雄一般,每次提起他,人們都充滿了自豪感,甚至其他地方的人都是因爲劉琅才知道了這座北方小城。
“劉琅來了!”
一幫人聽到劉琅的名字都興奮了起來,甚至有幾個人想要一看劉琅之“尊榮”連攤鋪都不管了,不過此刻的劉琅和家人拐進了一個小胡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