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琅,小小年紀就溜号,你不找房子想什麽呢?”
劉琅漫無邊際的走來走去引起了木小虎的“不滿”。
“哦!好,好,咱們找……咦,我看那棟樓不錯呀!”
突然劉琅看到不遠外有一棟二層的小樓,樓下還有一塊牌匾,很顯然這也是一家公司。
這街道兩旁也有不少樓房,不過多數都是居民樓,那些公司沒有租用居民樓的,一來上下不方便,二來也是用不上,私營的公司規模太小,最多也就五六個人而已,集體企業又都是小工廠,裏面亂七八糟兩人又看不上,現在終于出現了一棟二層小樓,看上去也被人粉刷過,就算是租用一層也不錯。
“趕緊去看看!”
木小虎也相中了這棟小樓,兩人飛快走了過去。
“花園路6号………首都新技術開發研究所!好大的名字,還他嘛的真敢起名!”
木小虎對這名字表示出鄙視的态度。
“進去看看!”
兩個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面有五六個人正在聊天喝茶,看到有人進來急忙站了起來。
“你們有什麽事嗎?”
“這是你們的公司?”
木小虎問道。
“是呀?”
“上面一層也是?”
“也是呀?”
“正好,上面那層我們租下了,多少錢?”
木小虎也不廢話直接就談錢。
幾個人被木小虎問的一愣一愣的,這什麽人呀!
“小兄弟,我們是公司,不是租房子的,你們也是要開公司吧,外面有的是房子!”
對方很有禮貌的說道。
“這附件就你一棟還像點樣的樓房,反正你們這幫人也都閑着,拿出一棟也沒事,說吧,一個月多少錢,我不缺錢。”
在木小虎眼裏,他們這幫搞公司的人也是群窮鬼,覺得自己一個人有的錢能買下整條街的公司,所以他根本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裏。
“這………這是什麽意思呀!”
屋裏的人都懵了。
木小虎和這些人談話的時候,劉琅也沒吭聲,一個人在屋裏面轉了一圈,他和木小虎一起進屋,其他人還以爲這個孩子是那位青年的兒子,所以沒人注意到。
劉琅看到旁邊的書櫃裏擺滿了書籍,大都是關于壓縮機和電氣方面的專業書。
看來這些人和我是同行呀!而且學識很深。
劉琅學的是機械工程,側重機械的設計和制造,涉及範圍比較廣泛,這些書是針對某一種機械,就非常具體了。
“嗯,這個是………!”
劉琅突然看到了挂在牆上的營業執照,和木小虎辦得一樣,都是個體工商戶,而在那負責人一欄後面寫着個名字。
“你們的負責人是陳春生?”
劉琅突然開口問道。
陳春生!真是個“久遠”的名字呀!
如果不是劉琅看到這營業執照,即使他擁有強大非人的記憶力,怕是也不會在記憶深處把這個名字給找出來,即便是在前世有很多關于中關村的書籍,其中對這個名字提及甚少,更多的名字是楊志傳和另外幾名企業家。
但在劉琅看來,陳春生對中關村的貢獻絕對不比任何人少,甚至沒有人能比得上他,因爲他可以稱得上是中關村之父,一個被那些成功企業家的光芒所掩蓋而逐漸被人遺忘的真正的中關村之父。
陳春生可是一位國家級的科學家,其學術水平不是楊志傳那樣的“半吊子”所能相比的,在剛剛改革開放時就被派到美國考察,讓他影響最深刻的地方就是美國的矽谷,在他眼裏,那裏充滿了科技的氣息,是世界科技的動力來源。
回國後,他決心要創建中國的矽谷,而他選中的地方就是中關村。
縱然陳春生是位國家一級教授,縱然他的壓縮機研究處在國家最先進的水平,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辭掉了自己的工作,帶領幾位和他一樣有夢想的人建立了一個公司,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民營高科技公司。
在這個年代,能像他如此徹底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還是像楊志傳那樣在研究所的庇護下爲自己做些事情。
民營和國企都是公司,但之間的差距那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在這個年代,國民營高科技公司創辦的共同規律就是:科技人員走出研究院所,遵循科技轉化規律,市場經濟規律,不要國家撥款,不占國家編制,自籌資金、自負盈虧、自主經營、依法自主決策。
說是規律,其實就是國家給他們制定的政策,裏面帶有很大的怨念,一句話:自己玩去,國家不管,自生自滅,死了活該。
陳春生在他人懷疑、辱罵和嘲笑聲中,在中關村建立了第一家科技公司,爲此甚至他所在的研究所都和他打起了官司,但他依舊前行。
随着他的腳步,附近一帶逐漸出現了零星的技術小公司,國家的“矽谷”開始了孕育,若論先後,什麽聯想,四通這些企業都是他的晚輩。
陳春生是一位有着很強科研水平的科學家,但爲了自己的理想放棄了穩定的工作,他要靠着自己的技術打造出一個科技王國,可理想很好,現實卻很殘酷,在剛剛改革開放的社會裏,高科技技術隻存在國家的研究所和實驗室裏,能用于市場上的少之又少。
陳春生學的是壓縮機技術,這種東西非常用途廣泛,什麽空調、冰箱、礦井等等都能應用,尤其是空調和冰箱這兩種電器,那就是要靠壓縮機制冷制熱。
但是在八十年代初,市場上都沒有工廠能制造空調冰箱,這兩種電器的大規模上市還要等到八十年代後期,國家引進一批國外的生産線後才能制造出來,所以陳春生是超前的,也是悲哀的,他的技術根本就無處可用,他的公司在開張的那一天起就陷入了困境。
掙紮一兩年後,他終于放棄了自己的專業,開始了“多種經營”,但是他自己除了技術外再無他處。
不懂經營,看不到市場前景,别的公司飛速發展,他的公司則是每況日下,在八十年代後期就已經舉步維艱,他的人際關系又差,沒有人幫助讓他雪上加霜。
九十年代初期,聯想集團已經漸露頭角,四通公司也是風光無限,而陳春生和他的公司卻再也維持不下去,隻能以破産告終,而他本人也漸漸被人忘記,沒有人會把中國“矽谷”之父的頭銜放在一個失敗者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