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琅總是覺得這個李鐵身上有很多秘密,這個人身體很強壯,要不是殘疾,絕對是一個結實帥氣的小夥子,尤其是他身上帶着一種特殊的氣質,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唉,小朋友,你不懂,你不懂呀!”
李鐵再次歎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他不再搭理劉琅,隻是看着外面發起了呆。
“鈴鈴鈴!”
收發室外響起了一陣鈴聲,一個郵遞員騎着車子來到了角門處。
“神腿,你廠子的報紙!”
郵遞員對着屋子裏李鐵喊道。
“哼!”
李鐵聽到對方的稱呼面沉似水,他拄着拐杖慢慢的站了起來,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打開角門後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一沓報紙。
“我叫李鐵!”
李鐵接過報紙并沒有進屋,冷冷地看着對方說道。
“好,好,李鐵,好名字,跟鐵拐李差不多,人家是神仙,你是神腿,正好,正好,哈哈哈!”
這個郵遞員顯然對自己的機智非常滿意。
“我……操!”
李鐵突然身子動了,他用拐杖拄着地,然後身體淩空而起,剩下的那隻腳正踢中對方的腹部。
“哎呦!噗通!”
那郵遞員一聲慘叫就摔在了地上,自行車也随之倒在地上,後座上包裹裏的報紙都飛了出來,一陣大風吹來數十份報紙都被刮上了天空。
“你他嘛的………!”
這郵遞員也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血氣方剛哪裏能受這樣的屈辱?一咕噜翻身而起也不顧身上的塵土就飛撲了過來。
“就你這樣的人,我能打十個!”
李鐵根本不懼對方,拄着拐杖飛起一腳正中對方的胸口,又把他踹倒在地。
這郵遞員一連爬起來三次,每次沖過來都被李鐵一腳踹倒,竟然沒有一次能到他近前。
“好,你他媽的等着,你等着!”
這郵遞員也不是傻子,自己這個好人竟然打不過一個瘸子,一下子就看出了對方有兩下子,于是立刻起身,散落在地的報紙也不要了,扶起自行車飛快的離去。
“哼,要是在兩年前,我就宰了你!”
李鐵拄着拐回到屋裏,把報紙放在了桌子上,面色沒有任何異樣,好像剛才什麽事情沒有發生,不過他把桌子抽屜打開,從裏面拿出了一把精巧的匕首,然後就拿在手裏不住的端詳起來。
“這是……56式軍刺!”
劉琅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手中的武器。
前世劉琅可謂是博覽群書,尤其是對曆史有着很深的研究,近現代史中尤其是對國家的黨史和軍史非常感興趣,而作爲近現代國家唯一發生的兩場戰争自然也很了解,而這把56式軍刺就是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士兵使用的武器。
這種武器可是大名鼎鼎,是放在步槍上用于近距離格鬥的近身武器,在後世,劉琅在一些軍迷論壇中看過關于56式軍刺相關帖子,很多軍迷都認爲它是一種殺傷力極強的武器,一旦人被刺中,傷口幾乎就無法愈合,血會源源不斷地流出,直到流幹,聽說後來都被聯合國禁止使用。
“軍人!這個李鐵是軍人!”
一下子劉琅就反應了過來,要知道現在是一九八一年,正是南方發生戰事的時間,雖然這場戰争從七九年開始到結束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這隻是大規模的戰鬥結束,其後雙方在邊境地區沖突不斷,一直到八十年代末對峙才算結束,而在這段時間裏又有大量的軍人在前線犧牲。
這個李鐵手裏有一把56式軍刺,要知道這個時代可沒有網上購物什麽的,這種軍刺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得到的,唯一的答案就是他是一名上過前線的軍人,而且那條腿,應該就是在前線斷的。
李鐵看着手中的軍刺有些愣神,似乎想起了曾經的往事,而劉琅則在一旁突然開口道:“李叔叔,這是56式軍刺吧!”
“哦?你怎麽知道?”
李鐵聽了一愣。
“當然是從報紙上看到的,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上過戰場打過越國鬼子吧!”
劉琅笑道。
“你這個小孩子真是什麽都知道,沒錯,一年前我還在老山前線,最後的那場戰鬥呀!太慘了,我的這條腿就是被地雷炸斷的,可是我的戰友卻………!”
李鐵一臉痛苦地抱着腦袋不堪回憶。
“李叔叔,能給我講講那些戰鬥嗎?”
劉琅輕輕地問道。
“好,你要是願意聽,我就跟你講………!”
李鐵就把藏在心裏的往事都說了出來。
他是一個親身經曆過這場戰争的人,而且他還是位排長,在邊境地區待了有半年的時間,直到一年前的一場戰鬥,他帶領着手下十幾人争奪一個小山頭,隻是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就有七名戰友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自己也因爲踩中地雷而受了重傷,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一條腿已經被截肢,至于他的戰友們,八個人永遠離開了人士。
前世劉琅也從網絡上看過很多關于這場戰争的文章,殘酷、血腥是這戰争的标簽,但是這些都沒有李鐵所說的那麽真實,每一個細節都讓他這個經曆過兩世的人感到驚心動魄,也被他們戰友之間的感情所感動,按照李鐵說得,他被地雷炸昏後兩名戰友拼了命的把他從戰場上搶了回來,而在這個過程中,其中一名戰友被飛來的一顆手榴彈擊中,腸子都被炸了出來,最後犧牲在了戰場上。
李鐵因爲斷了腿,就此退役,他的家就在阜城附近,國家給他安排了一個門衛的工作,他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可是那幾位犧牲的戰友,家裏隻得到了幾百塊錢的撫恤金,尤其是有兩位戰友是家中的獨子,犧牲後家裏父母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區區幾百塊錢能解決什麽的?
這讓李鐵非常不滿,心中還起了怨恨,就是現在,他每個月的工資到手還要拿出幾塊錢來郵寄給兩名戰友的家人。
李鐵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眼裏都噙着淚水。
這些事情劉琅在前世也知道一些,他覺得,國家的确這些對不起這些犧牲的士兵,當然,保家衛國是軍人們的天職,這無可厚非,而犧牲也在所難免,但對于每個家庭來說,孩子犧牲在了戰場上,那就是天塌下來一樣,國家不應該忘記他們,所有人都不應該忘記。
“李叔叔,你們都是英雄,我相信國家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唉,不說了,我是個粗人,現在又成了殘廢,國家能讓我吃上飯,我已經很感激了,我就是爲我的戰友們不甘,他們中有人是農民,就要靠兒子種地,可是現在犧牲了,這樣的人不應該多給點撫恤金嗎?那幾百塊錢夠幹什麽?”
李鐵搖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