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一九八零年可沒有自由市場的存在,一切物品都是國家供應,買糧食要去糧站、買肉買蛋要去副食品商店,但是國家的商品非常匮乏,于是憑票供應就成了這個年代的特色。
比如你想買一斤大米,那除了要拿錢外,還得要拿一斤米票才能買到,要是沒有米票,你有錢也沒用。
除了米票外,還有雞蛋票、肉票、牛奶票、油票、布票、火柴票、糖票、燈泡票等等,幾乎生活中的所有物品都是要用專用票的。
而且這些票可不是想要就要的,那是按照戶口本中的人頭數分配下來的,一個成年人一個月的糧票是四十斤左右,雞蛋票是三斤左右,肉票是兩斤、牛奶票是一斤,布票一年是四米,你要是提前花光那就麻煩了,隻能托關系去買糧票了。
比如之前劉琅父親買的半斤糕點,花了一元錢的同時還花了一斤的雞蛋票,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劉琅深知,一九八零年是國家改革開放的第三個年頭,雖然一些政策已經松動,也提倡一些市場行爲,但對社會的改變還沒有太多的顯現出來,尤其是北方作爲國家重工業聚集的地方,計劃經濟早就根深蒂固,别說是現在,就是十年之後,甚至進入二十一世紀,計劃經濟的頑疾也在影響着北方三省,成爲了東北衰敗的根源。
父親現在提出要養一些雞,母親雖然有些擔心,但聽了是爲了兒子的成長,也就不怎麽考慮了,畢竟報紙上也在宣傳要開放要改革,即便被人知道他們家再養雞,想必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們大肆批判,大不了不養了而已。
“東來,兩隻雞仔恐怕不夠吧!”
母親想通之後又覺得劉琅的父親隻買兩隻雞有些少了。
“放心,我明天再偷偷地去買兩隻,咱們先買六隻雞,我明天就做個雞籠子放在外屋,沒有人會發現的。”
劉琅的父親早有打算。
第二天劉琅的父親一下班,果然又帶回來兩隻雞仔,還有幾根木頭,接下來的周日放假,他找出斧頭、鋸子、刨子,花了半天的時間做成幾個雞籠子放在外屋,順便又把被鐵屑紮破了的自行車車胎補好。
做爲一個男人一個丈夫和一位父親,在這個年代裏要是不會兩樣“手藝活”,那這一家人都會被人恥笑。
他的父母擔心自己的兒子會把幾隻雞仔弄死,可是看到的是劉琅和它們玩的高興,幾天的工夫下來,幾隻小雞看到劉琅就圍着他叽叽喳喳地叫着不停,劉琅也“學着”父母拿些小米喂它們吃。
有了幾隻小雞,讓劉琅的生活少了幾分沉悶,平添了一分樂趣。
這個年代的學生非常幸福,不管是小學生、初中生還是高中生,一放假就是瘋狂的玩,暑假剛一開始,劉琅的老叔早上起床吃飯後就竄出家門不見蹤影,中午十二點左右準時的出現在劉琅的家裏,劃拉一口飯後再次消失,直到晚上,天都黑了下來才回到家裏,滿臉滿身的臭汗,尤其那一雙臭腳,一進屋就是臭氣熏天,爺爺奶奶也不去管他。
姑姑是高中生,作爲一名文藝少女,暑假裏是不會像老叔那樣瘋跑,她整天拿着孤城的詩集看呀看呀,有時還帶幾位“閨蜜”到家中高聲朗誦詩歌,劉琅在隔壁都聽得真真切切。
二叔和三叔現在已經工作了,每天早八晚五,不過聽說他們現在隻是學徒,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十幾塊錢,雖然少點,但也能爲家裏分擔一些了。
劉琅老叔的玩伴裏有不少劉琅認識的人,其中隔壁老蘭家的老兒子給他印象很深刻。
這個人姓什麽叫什麽,前世時劉琅已經不記得了,這幾天他聽老叔在喊他“蘭傻子”大概是外号,他年紀跟老叔差不多大,個頭比老叔要矮些,人長得是相當的猥瑣,而且這個人非常兇狠,十七八歲就開始“混社會”,二十一二歲就進過監獄,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第一代的“黑社會”了。
劉琅之所以記得這個人,除了對這個“蘭傻子”有印象外,是因爲對這個老蘭家印象非常深刻,這個老蘭家隻有兩個孩子,老大是個女兒,老小就是這個“蘭傻子”女兒已經結婚,丈夫是個倒插門的女婿,長得矮粗壯,叫什麽名字劉琅已經不記得了,這個男人整天也不吭聲,看到鄰裏四方也不說一句話,應該是對自己倒插門女婿的身份非常不滿。
這個蘭家家裏隻有五口人,别看人口少,但是天天吵架,都是那一對老夫妻再大喊大叫,吼的都是這個外姓女婿,女婿也不吭聲,任憑自己的老丈人老丈母再加上自己妻子的種種“家暴”,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個啞巴。
劉琅對他們印象深刻,是因爲十幾年之後他聽到了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這個不吭聲的女婿竟然把自己的妻子給打成了重傷,然後被這個“蘭傻子”一刀刺中心髒丢了性命,而“蘭傻子”也因爲重傷害進了監獄,一個家庭就此毀掉。
不過此時這個“黑社會”還沒有多少暴力的傾向,平時和老叔玩的不亦樂乎,即使是被其他人稱呼爲“蘭傻子”也隻是嘿嘿一笑,倒是他的父母看着其他孩子的眼神有些不善,不過在這個大院裏,他們家的人丁最少,尤其是劉琅一家,光是哥們就有四個,都到了青壯年,這樣的人家誰也不敢惹,甚至劉琅的老叔平時後面跟着幾個“小弟”,隐隐成了附近的孩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