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手裏拿着一個玻璃球遞給了劉琅,還沒等劉琅接過來,老叔另外的一隻手就已經抓到了一塊糕點,然後迅速的放到嘴裏大嚼起來。
“小屁孩還有些謀略。”
劉琅心中暗道,同時也很感慨,在這個年代裏,幾塊蛋糕就足以讓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挖空心思了。
“吃吧吃吧,你都吃了我也不管。”
劉琅不在乎這幾塊蛋糕,但是一旁的太奶不幹了,悄悄地把放在炕上的“龍頭拐杖”拿了起來。
顧名思義,這個“龍頭拐杖”一邊好似一個彎彎的龍頭,在劉琅看來這把拐杖非常拉風,隻有武俠小說中盟主級别的人物才能把持。
隻見太奶神器“拐杖”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用那“龍頭”一邊勾住了老叔的脖子,然後用力一拉。
“哎呀!”
老叔一聲大叫,腦袋差點磕在炕沿上。
“小兔崽子,敢偷我寶貝的好吃的,看我不打死你!”
太奶一聲大叫,吓得老叔落荒而逃,她舉着“龍頭拐杖”,在劉琅的眼中瞬間高大威武起來。
太奶曾經是一家之主,在家裏絕對的一言九鼎,不過家主不是一夜之間長成的。
在劉琅的前世,父親曾對他說過,在解放前劉家并不是住在這裏,而是在遼北省的省會沈城居住,這座城市可不是現在這座阜城能相比的,擁有數百年的曆史底蘊讓沈城成爲了東北最大的大都市。
後來太奶一連生了六個孩子,可是大半都在兩三歲時夭折,隻有劉琅的爺爺和老爺活了下來,一個母親看見自己的孩子不斷離去,心裏當然會産生變化,從此變得暴虐起來,爺爺和老爺從小就在太奶的打罵中渡過,但是打歸打罵歸罵,太奶對兩個兒子的教育絕對不是旁人能相比的,即便當時民不聊生,但太奶就算砸鍋賣鐵也讓爺爺和老爺兩人讀書寫字。
後來爺爺讀了中專,讀的是化工專業,老爺也上了中專,學到是曆史,兩人畢業後正好阜城大搞工業建設,大量重工業項目上馬,于是就被派到阜城工作,一家人也跟着過來,爺爺到了一家化工廠工作,老爺則是到了一家印刷廠工作,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來太奶辛辛苦苦操持着這個家,劉家也不斷的添丁興旺,家人之間也沒有任何矛盾,這種互愛互助的傳統一直持續到劉琅三十多歲也是如此,這算起來都是太奶的功勞。
所以,即便如今太奶已經老了,老到天天坐在炕上不能下地幹活,老到把家中的權利已經交給了劉琅的爺爺和劉琅的父親,但她的權威還在,就算是老叔這個淘起來沒邊的小屁孩子見到自己的奶奶發怒也吓的倉皇逃跑。
“太奶………!”
劉琅爬到了老人的身旁,一咕噜就躺在了太奶的懷中撒起嬌來,剛才還一臉怒氣的老人一下子就滿臉的慈愛。
“來,吃快糕點!”
老人拿了一塊糕點送到了劉琅的嘴邊,劉琅卻接過糕點送到了太奶的嘴前。
“太奶………,吃!”
看到自己的從孫子如此聽話,太奶樂的合不攏嘴。
“真是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老人一邊說着一邊吃着劉琅給她的糕點,此時此刻,她應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在劉琅的前世,對于太奶的記憶不多,但有一件事讓他刻骨難忘,那應該是他三歲左右的時候,當時父母都在上班,白天隻有自己和太奶在家,那時太奶行動已經非常不方便了,要想上廁所就要把身體挪到炕邊,費力的穿上鞋,然後拄着拐杖走到劉琅父親爲她做的一個自制便盆旁。
劉琅還清楚的記得,有一次太奶就坐在炕邊準備下地,他那時不懂事,從後面猛撲過來,當時隻是想和太奶玩,可是太奶怎能承受地住,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摔地不輕,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了,劉琅那時還小,用盡全力也不能把太奶扶起來,最後劉琅隻能用兩把椅子倚住太奶不讓她躺在地上,自己則出了屋找自己的父親幫忙,但那大鐵門被父親從外面鎖住,他不由分說就從兩米多高的大鐵門上爬了過去,然後跑到附近父親工作的工廠,硬是找到了父親。
父親回來後把太奶扶了起來,當時太奶滿臉被擦出了血,看上去吓人至極,但太奶不停地對劉琅的父親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劉琅則吓得不敢多說什麽,要是讓自己的父親知道,一頓暴揍那是不可避免了。
結果這成爲了劉琅和太奶之間的一個秘密,除了他們兩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從這一次起,太奶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去世了,沒有什麽病,醫生隻是說到了大限,壽終正寝了,但劉琅總是覺得太奶的死跟自己有着關系,如果不是他,或許太奶就不會這麽早的去世。
這件事是劉琅心中的一根刺,即便他當時隻有三歲左右,還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而其他事情他卻記得不多,但在今生,太奶對他的愛讓劉琅感到動容,而當初的那件事也再也不會發生了,或許這一世,太奶能夠活的更長一些,讓他感受到老人更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