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爲心裏懷着愧疚，對于林海的邀約馮國智并沒有絲毫遲疑，當然，答應林海之後他肯定得先向阿暖請假，不過阿暖這時早已經顧不上他了，因爲葉雪心來看她的幹女兒了，這夫妻兩早就預謀好了。
林海知道馮國智這種人的習性，所以也不找什麽上檔次的地方，小資情調更不可取，請馮國智這種人就要找蒼蠅館子，因爲這種地方省錢，這才是他應該光顧的地方。
馮國智對自己沒有誠懇的向幫助他們夫妻和好的林海道謝再三道歉，又呼呼的連灌了自己三杯啤酒當是謝罪，林海對此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馮國智這人還真是實誠。
所以林海輕易的從馮國智嘴裏套出了不少的信息。
馮國智的工作單位屬于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公司，主要經營殘疾人用品，比如義肢助聽器之類的，有代理的産品也有自研項目，馮國智負責的就是一個助動輪椅的項目，這是屬于高端産品，加裝了人工智能，能以多種形式操控，包括神經延伸、聲控以及腦波控制在内，還包含多種智能感知避險功能，一部輪椅的價值比一部跑車還貴。
當然，以馮國智的資曆是不可能主導整個項目的，他隻是腦波感知這個項目組的腦波解析分項目負責人，也正是因此他才有時間去外面做兼職，幫另一家公司做智能算法構建工作。
換而言之，馮國智是搞軟件的程序猿。
林海聽了馮國智的介紹之後才恍然大悟，果然是程序猿這個充滿悲劇性的職業才符合馮國智二了吧唧的性格和怕老婆的良好習慣啊！
斟酌了好一會兒，林海才開口試探道：
“老馮，我跟你咨詢個事啊。”
馮國智放下筷子，用力點了點頭道：
“你盡管問。”
“那啥，你是研究腦波傳感的，你說那些科幻小說中的什麽腦感頭盔之類的東西真的能夠實現麽？”
“腦感頭盔？啊，你說那個用作虛拟現實或者增強現實使用的雙向腦波傳感器吧？那東西...啧啧，怎麽說呢，理論上是沒問題的，但是實現起來吧可就不容易了，按照我們業内的推測，最樂觀的看法認爲二十年内是無望的，大概跟核聚變技術一樣，恐怕要看五十年之後了。”
林海琢磨了一下：
“五十年，那時候我們...嗯八十歲了，呵呵。”
馮國智怔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道：
“也是哦，反正還沒死，隻要動腦子的話沒問題，大概我們還真能趕上這個末班車呢，哈哈。”
“哦，那其中的難點是什麽呢？”
林海一本正經的問道，馮國智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林海，但是他卻沒有開口反問林海打問這些的目的，而是想了想道：
“這裏面的難點大概有三個方向，一個是傳感器的靈敏度，一個是腦波幹涉的方法方式，最後一個，則是屬于我的業務方向，腦波解碼和編碼技術。”
“也就是說，這三個方向都有待突破？”
“是的，不過傳感器稍微好些，因爲不考慮體積的話，現有的技術也勉強能用，但是腦波幹涉就困難了，現在幾乎連現成的理論都沒有，都還在探索階段...”
林海想起了自己曾經參觀過的一個文化戰略研究所主導的大腦研究項目，記得其中就有大腦幹涉的研究，貌似他們的進展并不像馮國智所說連理論都沒有，事實上，他們已經有了比較系統的幹涉理論--生物電極植入幹涉技術。
雖然那個技術林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的，有沒有什麽後遺症，但是按照那個研究所的尿性，他們才不會管什麽後遺症的問題，換而言之，馮國智所說的三個難關，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其中兩個已經不存在了。
也就是說，最後的關卡就是馮國智正在攻關的腦波解碼編碼技術！
林海心裏暗暗歎了口氣，胡小梅她們肯定早就知道了這個關鍵所在，她當時告知自己的也正是這點，隻不過她将有關的前置信息都給省略了，如果自己不深究此事，怕是想不到馮國智的價值她們早已經把握住了。
反過來，如果林海事後知道想要追究胡小梅卻也無從說起，因爲胡小梅當時就已經将真相告知了自己，隻不過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限，所以沒把握住其中的關鍵罷了。
這個胡小梅，果然也是老官油子，說話做事是滴水不漏！
“這樣啊，那你說的解碼和編碼技術又有什麽難點呢，哦，如果涉及保密原則的話我就不問了。”
馮國智笑着擺手：
“這沒什麽保密的，都是業内皆知的事情，腦波的解碼編碼技術說穿了就是如何讀取腦波包含的信息，腦波這種東西其實很複雜的，尤其是人的念頭動的極快，跳躍性又極強，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太大了，而且波動的形式和頻率又極爲複雜，想要準确的解讀相當困難。”
林海點了點頭：
“可以理解，那你們現在的進展如何呢？”
“我們？我們公司算不上第一梯隊吧，國外最先進的研究大概能解讀重複的簡單的固定單詞這種程度，我們能解讀的還停留在有數的幾個念動...念動是我們的術語，指大腦中重複的行動欲望。”
“重複的行動欲望？”
“對，比如‘向前移動’，‘停止’，‘呼叫幫助’等，我們利用一些簡單的訓練，讓機器智能認讀某個人的腦波習慣，然後可以按照大腦中強烈的驅動欲望來控制助動輪椅活動。”
林海做出一副很驚奇和好奇的樣子，繼續追問道：
“我大概明白解碼和編碼是什麽意思了，那麽這個解碼的難點是什麽？是分析腦波麽？”
“嗯...怎麽說呢，我覺得這裏面的難點大概是大腦活動跟腦波形成之間的關系吧，簡單來說，就是某個算法。”
林海想了想道：
“我記得大腦活動是很多區域聯動的吧，比如邏輯區圖像區記憶區什麽的...”
馮國智驚訝的看了林海一眼，點頭道：
“是的，正是因爲是多區域聯動的，所以在一個思維過程中，其産生腦波的區域也不同，加上調取的記憶内容、邏輯判斷内容、結果驅動内容等等互相幹涉疊加，所以才會産生那麽複雜的腦波記錄，也無限的增加了解讀的困難。”
林海恍然道：
“原來如此，你這麽一說我大概明白了，這是一個多層次多源頭乃至無限次疊加後形成的波動，所以複雜程度相當的驚人。”
“嗯，大概如此了。”
“不過以我們現在電腦的運行速度，甚至用雲計算也沒辦法麽？”
“這個...或許可以，但是用龐大的運算資源去解讀一個人的腦波豈不是毫無意義？我覺得解決這個難題的關鍵點一個是計算能力的再次，乃是多次突破，還有就是更有效的解碼算法被發現。”
林海心下恍然，他大概明白馮國智到底發現了什麽而被人盯上了，多半就是他所說的解碼算法。
見林海點頭不語，馮國智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林老弟，你問這些做什麽，難道你也想從事這個行業，還是想要投資相關的技術産業啊？”
“哈哈，都不是，我是個文學編輯，我手裏有個科幻小說作者，寫了一部關于腦感技術獲得廣泛運用的科幻小說，我聽阿暖說起你的工作，覺得可以向你取取經，寫出來至少看上去沒有邏輯毛病，也能唬住讀者啊。”
馮國智恍然而笑：
“原來這樣啊，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搜集一些科普性質的資料。”
“如果不麻煩的那就太好了。”
“沒什麽麻煩的，這些資料我們公司都有成套的，還市場緊跟技術動态更新。”
“咦？你們公司還做科普工作呀！”
馮國智撇嘴：
“屁！那都是給投資商準備的，還有就是當官的，上面的老總也靠這些科普文來忽悠董事會呗。”
林海聞言大笑，馮國智說完也覺得挺有趣的，兩人舉杯碰了一個。
喝到九點多鍾，兩人盡興而回，各找各的老婆去彙報了。
林海與葉雪心都洗漱完了，窩在沙發裏膩在一起也不嫌熱。
林海将晚上搜集到的情報跟葉雪心彙報了一番，葉雪心仔細的聽完，思考了片刻道：
“看來就是馮國智所說的那個算法了，不過按照馮國智的說法，就算有了算法還有另外兩個難關沒有攻破，那麽他的算法價值也體現不出來呀。”
林海臉色略沉，搖頭道：
“并非如此，其實那兩個問題應該已經不是問題了。”
葉雪心多聰明啊，一聽之下恍然道：
“國家已經掌握了另外兩種技術難題的關鍵技術？”
“是的，雖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應該是這樣的，隻不過...”
葉雪心看了看林海的臉色，想了想之後勸道：
“老公，有些事情我們也沒法控制，我們隻能在能力範圍之内盡量做好。”
林海一怔，随即歎了口氣笑道：
“你說得對，其實那些技術可能不大可靠，但是人命對于巨大的利益來說似乎并不那麽重要吧，而且我們也管不着，更何況還是我自己瞎猜的。”
葉雪心笑了笑，拍了拍林海環抱着自己的手，柔聲道：
“換一個角度看吧，更多人會感謝他們的犧牲。”
林海苦笑：
“也是，據我所知，那些人都是自願的，或許真的該感謝他們，呵呵。”
林海笑得很冷，接着他将這些莫名的情緒很快的抹去了，畢竟他不是聖母，也做不了什麽，或許正如某人所說，在族群利益面前，個人得失算得了什麽，如果想做聖母，就盡快讓地球人的覺醒比率達标，要不就不要做那無聊的聖母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