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甯卻不以爲意,神色淡淡的答道:“也沒什麽,隻是運氣好,認識了幾個美國朋友,幫了他們點小忙,然後賺了點錢。”
“那你現在是在洋行上班?”假洋鬼子驚訝的問道,但心裏卻解開了一個疑惑,因爲據他所知,在洋行工作的确收入不菲,起碼在未莊這種窮地方,是足夠炫富的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唐甯居然搖搖頭道:“我剛才都說了我們是朋友,如果我在洋行工作的話,那不就成了他們的雇員了麽。”
“那、那你是幫他們做了什麽事兒,他們才給了你這麽多錢?”假洋鬼子追問道。
唐甯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個就不方便告訴你了。”随後正色道:“再糾正你一次,我和他們之間是朋友,是FRIEND,你的明白?”
唐甯冷不丁蹦了一句英語單詞,登時讓在場衆人都楞了一下,好在假洋鬼子是真的念過洋學堂,稍微一愣便反應了過來:“FRIEND,啊、明白、明白,朋友麽。”
随後得意的對其他解釋道:“剛才阿Q、啊不對、是貴先生所說的FRIEND是英國話,就是朋友的意思。”可能是因爲這句英語讓他認可了唐甯的言辭,所以連稱呼都從阿Q改成了貴先生。
但趙秀才卻聽出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于是問道:“阿Q,你剛才不是說你是跟美國人做朋友麽?怎麽說的卻是英國話呢?”
還沒等唐甯回答,假洋鬼子就搶着顯擺道:“秀才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美國人啊其實說的也是英國話,隻是稍有不同,大體上就像咱們紹興話跟河南話之間的差别,雖然都是中國話,但并不完全一樣。”
聽了假洋鬼子的回答,趙秀才點點頭對唐甯說道:“真是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阿Q你現在這是真的了不起了,連英國話都會說了。”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運氣好罷了。”唐甯謙虛的答道。
“那以後你是打算留在未莊還是去城裏呢?”趙秀才追問道。
唐甯沉吟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答道:“得先在未莊待一陣子,因爲我的美國朋友說,最近中國會出一件大事。”
“哦?那不知是什麽大事兒?”趙秀才好奇的問道。
“這個他們倒不曾細說,隻是告訴我找個安全的地方待上一段,等事态穩定下來,就可以一切照舊了。”唐甯故作神秘的答道,其實他所指的就是辛亥革命。
原本趙家沒把唐甯所說的當回事,但是沒過幾天,趙太爺忽然收到了城裏舉人老爺的一封長信,信裏面舉人老爺居然降尊纡貴的跟他排了“轉折親”,趙太爺看完之後,沉思了良久,這才将兒子趙秀才和媳婦招來,神色嚴肅的對他們說道:“最近一切都要小心,看來阿Q的美國朋友并沒有騙他。”
趙秀才不解的問道:“爹,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趙太爺也不答話,而是将舉人老爺的長信遞給了兒子,趙秀才看完之後,大驚失色的驚呼道:“天啊!難道革命黨的事兒是真的?”
趙太爺冷哼一聲道:“當然是真的,要不然堂堂舉人老爺幹嘛要将家眷财産轉移到咱們未莊,要不然他幹嘛跟我攀親戚?往日裏,就算我特意進城去拜見他,他都懶得見我一面。”
“那、那咱們怎麽辦?要不咱們也找地方躲一躲?”趙太太神色慌亂的說道。
趙太爺擺擺手道:“不用慌,既然舉人老爺和阿Q的美國朋友,都認爲咱們未莊是安全的,那咱們就沒必要亂動,守好這裏就行了。”
随後又吩咐道:“兒子,你安排司晨和白眼,明天晚上三更四點去河埠頭接舉人老爺家的烏篷船,夫人你去将咱們家裏的金銀細軟都藏好,以備萬一。”
兩人領命剛要下去,忽然趙太爺又叫住了他們,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們說,咱們要不要交好一下這個阿Q。”
趙秀才點點頭答道:“爹你說的沒錯,這阿Q背後有美國人,不但消息靈通,而且有了這層護身符,輕易也沒人敢對他動手,所以現在交好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該怎麽交好他呢?感覺他現在也不缺錢啊。”趙太爺有些犯愁的說道。
沒想到一邊的趙太太卻是眼珠一轉,湊過來低聲說道:“他不缺錢總是缺女人的吧,要不咱們把吳媽給他送過去,他之前不是嚷着要跟吳媽困覺麽。”說到最後,趙太太捂着嘴竊笑道。
“主意倒是不錯,但吳媽能同意麽?畢竟之前她可是甯可尋死都不願意跟阿Q。”趙太爺皺着眉頭說道。
趙太太卻一擺手道:“此一時彼一時麽,那個時候阿Q窮的啥都沒有,那誰肯跟他?可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現在人家阿Q就算不是全未莊最有錢的,但肯定是全未莊最舍得花錢的,那吳媽怎麽可能不願意跟着他享福?你放心,用不了半個時辰,我肯定能勸動吳媽。”
随後又歎了口氣道:“怕就怕現在反而是人家阿Q不同意啊。”
“他爲什麽會不同意啊?他之前不是喜歡吳媽喜歡的不行麽?”趙秀才好奇的問道。
“還是那句話,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的阿Q太窮,所以也不敢找太好的,吳媽對于他來說就已經是高攀了,而現在人家有錢了,這男人家啊,隻要一有錢,那膽氣就壯、眼光就高,沒準啊就想找一個年輕的了。沒看就連你爹都想讨個小的麽。”說着,趙太太瞪了趙太爺一眼,很顯然,之前的氣還沒消。
“都什麽時候了還計較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我這不是沒讨麽。”趙太爺沒好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