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嗵……”一陣超重低音的震撼鼓聲震落了舞台大幕,也拉開了整台音樂會的序幕。
“我的心裏隻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我的眼睛爲了你看,我的眉毛爲了你畫,從來不是爲了他……”
舞台的黃金分割點,一身大紅的林琛熱情似火,瞬間點燃了全場的激情。
“看我看我看我……”眼睜睜看着林琛全場播撒勾人的媚眼兒,可就是不往自己這最方便的地方看,唐銘心裏急得直冒火,“怎麽還不看我......”
“歧視啊,**裸的歧視啊。”趁林琛第一次下場換衣服的時候,袁芳又忍不住跟高程低聲咕哝,“看山上看兩邊,就是不看這眼皮底下。你說林琛是不是覺得咱們坐得太近就用不着看了?”
高程轉過頭對她咕哝回去:“我估計咱們是被前面那位給連累了,小兩口兒耍花槍呢。”
“不至于吧?她不該是這麽公私不分的人哪。”
袁芳咕哝的聲音稍微大了點兒,又傳進了前排人的耳朵,讓唐銘心有戚戚:她不該是這麽公私不分的人哪……
音樂會高起的過了大半,在林琛再一次下場換服裝的間隙,容華終于忍不住悄悄聲問唐得:“你怎麽了?”
唐得是他認識所有人當中心穩的一個,哪怕外表已經是暴跳如雷,内裏卻依然是冷靜如冰。
然而今天這場音樂會上的唐得卻好像完全換了個人,雖然外表一切如常,該微笑的時候微笑,該鼓掌的鼓掌,和其他觀衆一樣很投入的樣子,可瞞得過别人,甚至瞞得過親兒子唐銘,卻瞞不過容華。
林琛在拿捏觀衆情緒上是極有天分的,就是在舞台上稱王二十年的容華,也會在純粹欣賞之外被她從心底帶動浸入整場氛圍。唐得就算再冷靜再冷淡再冷漠,也不該是對這樣的一場演出完全心不在焉的表現。
不止是心不在焉,容華看得出來他現在内裏根本是如坐針氈飽受煎熬,也猜得出來唐得這樣反常是爲了他懷中的那份文件。
出發來大舞台時,霍野田匆匆從另一個方向驅車過來,下車直奔他和唐得的座駕,敲開車窗遞進了一份文件,唐得拿到手就直接塞進了懷裏。然後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個讓容華陌生之極的樣子。
以前無論是遇到多麽棘手的事情,多麽困難的局面,唐得表面再苦惱,心裏再焦急,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現,這讓容華無法不懷疑他拿到的那份文件究竟有什麽蹊跷,甚至連看都不用看就可以把他折磨到如斯地步?
容華出于關心的問話卻成了壓垮唐得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出去抽口煙。”唐得悄聲對他道了一句,然後便低聲無息貓腰離開了座位。
他的涵養還能控制他的行動不失風度,但卻已經足以不止讓容華确定他現在根本方寸大亂,立刻悄悄起身跟了出去,甚至連一直緊盯舞台上半個眼神都不錯的唐銘都意識到了父親的不對勁,猶豫了片刻後也還是起身離開了座位。
“誰在最需要的時候輕輕拍着我肩膀,誰在最快樂的時候願意和我分享那麽長,我在你身旁……”
接近了整台音樂會的尾聲,林琛重又唱起這首歌。這是歌迷寫給她的歌,差不多所有觀衆都會唱,她剛開口,從第一句起就變成了全場大合唱。也幸好如此,方才掩蓋了她些許心不在焉帶來的小小疏漏。
其實她原本是爲唐銘準備了這首歌的,偷懶歸偷懶,但用在他們兩個身上真的很貼切。
可是在她想對着唐銘唱這首歌的時候,他卻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止唐銘不在,連容叔和唐叔都不在,三個空空的座位讓她意外之餘莫名的有些心慌。他們三個出去很有一會兒了,爲什麽還不回來?
林琛口中突然停了半句,卻被場下的歌迷誤會了她的意思,更加大聲地唱了出來:
“誰能忘記過去一路走來陪你受的傷,誰能預料未來茫茫漫長你在何方?笑容在臉上,和你一樣,大聲唱爲自己鼓掌。”
很快意識到不妥,林琛微笑着将話筒伸向觀衆,不動聲se地補救了自己的失誤:
“我和你一樣,一樣的堅強,一樣的全力以赴追逐我的夢想,哪怕會受傷,哪怕有風浪,風雨之後才會有迷人芬芳……”
全場鼓舞人心更感動人心的合唱,讓容易被音樂感染的林琛從方才的失神中走出來,放下了心思。愛回來不回來,最後一首歌聽不到可不怨我。
“終于回來了。”看着前排三個人終于返回座位,袁芳替林琛松了口氣,悄悄聲對高程道,“我還以爲她未來公公突然抽哪門子瘋不打算要這個兒媳婦了呢,總算是趕最後一首歌前面回來了。”
觀衆席上各個角落突起的無數冷焰火和全場震耳yu聾的歡呼讓高程把原想回的話咽下了肚裏,改口道:“這是要嫁新娘子呢?林琛的歌迷還真把自己當成她娘家人了啊?”
他這麽說是有理由的,從台底緩緩升上舞台的林琛那身白紗乍看起來幾乎就是婚紗的模樣。
立在原地靜靜掃視了一眼全場,林琛餘光瞥見了那三個不再空着的座位,面上禁不住露出微笑,三分是松口氣,三分是羞澀,三分是幸福,還有一分是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惶恐,隻能将之解釋爲自己真的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卻隻對着一個人唱歌帶來的緊張了。
前奏一起,全場幾乎陷入完全的黑暗,連大屏幕都陷入了黑屏狀态。
林琛爲了這最後一首歌是真用了心的,事前設計舞美時很花了一番心思,才能做到全場隻餘兩個最小的光柱,一個正正隻籠在台上的自己一個人身上,一個正正隻籠在台下的唐銘一個人身上。
“秒針分針滴答滴答在心中,我的眼光閃爍閃爍好空洞,我的心跳撲通撲通地陣陣悸動。我問自己要你愛你有多濃,我要和你雙宿雙沖動,我的内心忽上忽下地陣陣悸動……”
林琛終于開了口。她盡量想直視着唐銘雙眼大大方方地唱,但真的隻能做到一邊眼光閃爍閃爍,一邊心跳撲通撲通,甚至連聲音都前所未有地有了些許顫抖。
台下的唐銘卻好像比她更不濟,不但沒有終于如願以償的得意竊笑,反而大概是被感動得不行,眼光裏的閃爍閃爍已經不隻是害羞能解釋的了。
這就頂不住了?林琛原本很緊張,可在看見唐銘好像比她更緊張之後,心裏有了點好笑的感覺,倒一下子放開了不少,歌聲不再顫抖:
“明天我要嫁給你啦,明天我要嫁給你啦,要不是你問我,要不是你勸我,要不是适當的時候你讓我心動……”
她略帶挑釁的眼神得到了唐銘的回應,原本多半是緊張得木了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隻是癡癡看着她的雙眼反倒閃爍得更加厲害了。
感動也不用熱淚盈眶吧?還笑得那麽勉強。
他的表現完全出乎了林琛意料之外,她以爲該會收到兩道得意洋洋的目光和一臉“算你還識相”的竊笑,感動應該是在這裏面小心翼翼洩露出來的才對。
林琛原已經穩定的聲音重又不由自主地顫了幾分。唐銘大異于尋常的表現讓她莫名的有些慌張,一時卻無法知道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火的緣故。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慌張,唐銘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眼光裏多了幾分鼓勵,将她的惶恐安撫了下去。
再度穩定下聲音的同時,林琛心中忍不住暗笑自己,經曆過多少大場面的她今天卻頭一回在舞台上如此患得患失。隻是她心中同時也忍不住暗笑唐銘,同樣經曆過多少大場面的他,卻還是頭一回如此失态。
“明天我要嫁給你啦,明天我終于嫁給你啦,要不是你問我,要不是你勸我……”
無論這一曲多麽浪漫衷情,也終于要結束。唱到隻餘下最後一句的時候,林琛卻垂低了手中的話筒。
伴奏的音樂也停了下來,原本就寂靜隻餘天籁的全場一下子徹底靜了下來,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台上的林琛靜靜看着唐銘微笑,一秒,兩秒,三秒……
台下的唐銘靜靜看着林琛微笑,四秒,五秒,六秒……
林琛終于緩緩将話筒舉回唇邊,唱出了最後一句。
隻是與之前的預計相去甚遠,她歌聲裏的顫抖不止遠遠劇烈過從前,甚至幾乎失聲到無以爲繼。
因爲她很容易被歌詞感染,因爲她很容易被唐銘感染,因爲就在她開口的同一秒,她看見微笑得嘴角有些抽搐的唐銘一直很辛苦藏在兩眼裏的熱淚終于奪眶滾滾而出。
“可是我就在這時候害怕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