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媽發了火，唐得反而把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我要真想跟莫越鬥，就不會把生意都移出去了。”他有點委屈地道，“哪回我不是正當防衛？”

“您也說了，是他砸場我救場。這件事是林琛犯下大錯對不起莫言，他做老子的怎麽報複都應該，可他不該成心要攪了容華的場。您也知道他隔了這麽多年才重新登台，有多緊張這回複出首演。”

老太太冷冷哼了一聲：“照你這麽說，等容華的舞台劇演完了，莫越他想怎麽整治林琛就怎麽整治，你都看着不管你兒子的女朋友了？”

“您怎麽說怎麽是，我沒二話。”唐得笑笑，“她不也是您孫子的女朋友嗎？”

“可她把我另一個孫子給廢了。”老太太冷冷道，又閑閑加了句，“另外，你還不知道他們小兩口翻臉了吧，那丫頭會不會繼續做我孫子的女朋友還兩說。”

“什麽？”唐得驚訝出聲。林琛要矯情也不該在這會兒，經過昨晚上那場面再笨的人也該看出來，現在是莫家要整治她，唐家在保她，也隻有唐家能保住她。

老太太有點好笑的樣子，瞥他一眼：“沒想到吧？趕這個時候把免死金牌給扔了。”

唐得怔了會兒，終于明白兒子今天抽的哪門子瘋了。

他突然笑了：“這免死金牌是她想扔就扔的嗎？不過有點兒意思，我還真有點……”突然想起幹媽正心疼另一個孫子，在她面前這麽說罪魁禍首不合适，忙讪讪半道打住了。

“還真有點喜歡她了是吧？”老太太卻幫他補全了，“要不是我老太婆就這兩個親外孫全都被她給狠狠招惹了，我都有點喜歡她了。”

隻看見唐得一個人回來，容華皺起眉：“幹媽不肯放人？”

“我就沒見着人。”唐得苦笑，“幹媽說是有佟芬陪着她讓你放心，晚上開演前直接把人給送大舞台去，不會誤了你的正事兒。”

“什麽意思。”容華不滿道，“她老人家是覺得自己沒親眼見着昨晚上那出争分奪秒的戲碼，得一定給補上嗎？”

“我也這麽說。”唐得搖頭，“可幹媽說是林琛在她那兒睡着了……”

容華愣住了，跟唐得兩個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出對方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她還真是心寬，怎麽就不見體胖呢。”容華沒法不搖頭，“幹媽到底什麽态度？”

唐得也隻能搖頭：“不好說。不過幹媽會壓着莫越不許他再攪你的場子，萬事演出結束之後再說。這之前把林琛留她那兒反而最安全，莫越渾是渾，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直接打上幹媽的門。”

“那等演出結束之後怎麽辦？”容華皺眉道，林琛現在已經不止是可能就此結束明星生涯的問題。他是知道莫越的，真要發起狠來，林琛這條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到時再算吧。”唐得淡淡道了一句，“總之有幹媽壓着我看着，眼下《榮華》之外的事不用你

容華的聰明都用在舞台上了，有些事不清楚。可他卻是清楚的，隻是暫時不想告訴容華讓他分心，光爲這台風波不斷的舞台劇，他已經壓力夠大了。

跟霍野田談起整件事種種疑點，唐得與他兩人都有些疑惑，察覺到幾分不對勁的地方。

這幾天針對林琛和《榮華》的種種，雖然驚險萬分卻總到最後關頭功虧一篑，如果是莫越親自出的重手，不至于這麽成事不足，倒像是他那個敗事有餘的不成器兒子手筆。

可如果當真隻是莫言借他老子名頭搞事，小打小鬧可以，絕對不可能令冒着巨大的輿論壓力排出那麽大陣仗。要知道林琛也好容華也好，高的不止是公衆知名度，還有社會影響力。

他們各自的粉絲不止數量驚人，更均以死忠鐵杆著稱，把這些人逼急了爲偶像可什麽都做得出來，這在前面是有先例的。而且其中頗有些身份地位的也不在少數，能量加起來恐怕不比莫家小。

然而先前的貿然舉動真是因爲莫家施加了壓力可以解釋的嗎？

如果真是迫于莫家壓力，那昨晚就不會讓首演真正開成起來其實很簡單，晚半個小時拉人就好卻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做出反應補救。

就算這用莫越還多少念些舊情隻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可以解釋，但接下來的一件事卻絕對解釋不了。

如果一切都在莫越控制之中，那麽以他那護短之極又死要面子的今天開庭後絕不會讓局面演變到現在的模樣：兒子的丢人傷情成爲人人皆知的秘密，而林琛打人反倒打出理來了。

還有，霍奇雖然脾氣犟點，跟他爸也不對盤，但作爲卻十分稱職甚至優秀，平素也不是好大喜功愛出風頭的人，沒有理由獨獨在林琛這個案子上失常至此。

兩個人就此研究了半天，到最後唐得苦笑了起來：“你兒子倒是修煉得有幾分他爸的道行了。”

霍野田臉se卻死沉死沉：“這個臭小子死活看唐家不順眼，遇到事兒怎麽偏偏就想起唐家有用來了。”

不早不晚趕在首演前半個鍾頭把林琛給抓進局子，不說堅決不放人卻偏要天文數字的現金才能保釋，擺出趕盡殺絕的架勢卻又留了一條華容道給走。

這是借着莫家壓力非要把唐家給拖下水，再借着唐家勢力反過來牽制莫家。知道兩家鬥了幾十年旗鼓相當，天平上加多一個砝碼就可以左右勝負。

“辦非常之案，當然要有點非常手段。”唐得歎息，“隻是老況這回也太狠了，好一個借力打力。知道我不肯沾莫家的事兒，派你兒子打頭陣不算，連自己人還是烈士的女兒都不放過。”

“況局長沒幾天就要退休了，恐怕這回他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一定要在下台之前借這個機會把糾結了他這麽多年的莫家給扳倒。”霍野田沉聲道。

“另外我查過了，林琛的父親是他的老部下，當年就是在追查一個跟莫家有關的案子時出的事。那個案子最後因爲證據不足不了了之了。”

這樁舊案要是捅上法庭，對林琛是絕對不利的。她半夜闖門傷人的動機原本還稍嫌不足，這下倒完美了：替父報仇。

所以唐得才不想告訴容華讓他擔心。

另外有一層，他也是心裏存着僥幸現在這樣利用林琛過橋，把她推到風口浪尖直面身敗名裂的危機已經很過分了，總該有點愧疚在心，不至于一點不念她父親的舊情，真要把她徹底犧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