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吏部,李曦連馬都不騎,隻是任由兩個随從牽着馬,自己則漫步在宮城之内,慢慢地走去太府寺的方向,同時心裏慢慢地回想着蘇晉的話。w<a></a>書友整~理提~供
任何時代,總會有一些明星官員。
即便是在古代,資訊不夠達,官員們相比起後世的現代社會,也好像更加的神秘而尊貴了許多,他們的行蹤和所作所爲,是絕大部分人所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即便如此,也總還是會有一些官員通過自己幾十年如一日的作風和能力,最終赢得天下人一緻的贊同。
有唐一代以來,先是從太宗時候房玄齡杜如晦的“房謀杜斷”,到高宗武後時期的狄仁傑,再到天寶年間的“姚崇宋璟作相公”,他們都是足以屹立在時代之巅的偉大政治家,不止在朝堂之上,即便在民間,也享有極高的威望和尊崇。
而自從來到長安,宴飲遊玩之餘,李曦也算是開始逐漸融入這個時代,逐漸的開始融入長安城的生活,于是,他開始從其他人的口中,逐漸的熟悉和了解這當下這個時代的一些明星官員。
太府寺卿楊崇禮,就是其中之一。
他之所以聲望極隆,先就是因爲他的年齡實在夠大,資格實在夠老。他今年已經九十二歲高齡,換了其他人,即便是身體好的,大多數也都是六七十歲,最多了能到八十歲,就要告老緻仕了,但是這位老爺子九十二歲了,居官六十年到如今,卻依然是生龍活虎,耳不聾眼不花,處事清晰有度,極是爲人稱道,在朝野上下,都有老壽星的美譽。
而且與賀知章、張旭等這些名士們雖然做官但更出名的則是靠了詩文有所不同,楊崇禮是一個純粹的官員,據說詩做的其爛無比,當年還是通過恩蔭才開始步入官場的。但就是這樣一個老頭子,卻在太府寺卿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六年。
從中宗到睿宗,從睿宗到玄宗,皇帝輪番兒的換,他掌管國庫,這個位子有無數人眼饞,但是二十六年來,不管誰坐皇帝,卻都舍不得把他從這個位子上挪開。
因爲若是其他人擔任太府寺卿管理國庫,不貪污挪用就不錯了,卻也大不了就是把這個官職做成一個看門官,替國家守住國庫而已,但是楊崇禮上任二十六年來,除了正常的國家開支之外,他妥善地運作國庫,通過參與一些市場買賣,非但能夠很大程度上平抑長安城内高昂的物價,而且還每年都能賺到幾百萬缗的盈利
串銅錢的繩子,一缗,即一千錢,也就是民間俗稱的一貫錢。
要知道,如今大唐堪稱盛世,但是國家稅賦,每年至多也不過一千三百萬缗而已。而楊崇禮所經營的國庫每年的收入,竟可以達到國家全年稅賦的近三分之一
這是何等高的賺錢能力
大唐承平百年,國庫自然豐盈,但是最近幾十年來,随着國家日趨富庶,奢侈之風也是愈來愈嚴重,因此,在楊崇禮之前,不管誰擔任太府寺卿,國庫從來都是一年比一年癟下去的,隻有他楊崇禮,除了正常開支之外,還能每年都創收,讓國庫一年比一年更富有
試想,這樣一個官員,賓館做皇帝的是誰,又怎會舍得把他踢開?
但是呢,别看楊崇禮看管有功生财有道,并且因爲這個譽盈朝野,名滿天下,但是最讓他出名的,卻還不是他掙錢的本事,而是他的摳門和較真。
大唐立國以來,朝廷的國庫和皇帝的内庫,就一直都是分開的,也就是說,你皇帝再大,也隻是大唐的一位高級公務員而已,你的工資,包括你的嫔妃啊兒女啊之類的工資和吃穿用度,這個和朝廷的其他官員一樣,朝廷都負責養着,而且歸入你名下的那些皇莊田園的收入,也都是你的,可以納入你的内庫,但是,僅此而已了
你要修建新的宮殿?你嫌國庫給你的工資用度不夠花?
沒問題,但是,國庫不給錢,要額外花錢,請從你自己的内庫裏支取
規矩就是這個麽規矩,但是呢,古話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雖然國庫和内庫分的很清楚,但是不管誰做太府寺卿,也都不敢較真的得罪皇帝啊,所以,自打武後那時候起,皇家就時常的要從國庫裏蹭錢花,曆任太府寺卿還不敢不給
等到楊崇禮上任了,唐中宗景龍二年,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國庫,把過往高宗、武後和中宗等從國庫裏支借的數目全部清算了出來,然後就是,要債
在那樣一段動蕩的歲月裏,自然沒有人願意搭理他,甚至中宗的韋皇後被他逼急了,還威脅說要殺了他,但是楊崇禮怡然不懼,繼續讨債,說是甯可被殺被貶,隻要做一天的太府寺卿,就必須對得起自己的俸祿,那就必須要債
于是,中宗和韋皇後沒能殺了他,因爲他們很快就下台了,睿宗和太平公主也沒能殺了他,因爲他們也很快就完蛋了,于是,就輪到了唐玄宗。
玄宗皇帝甫一登基,自然是雄心壯志,但是最開始,他也不願意承認這筆債務,一直到最後,實在是被楊崇禮逼得沒有辦法了,他才承認了,也答應了要還。
于是從開元二年,到開始十七年,曆時十六年,玄宗皇帝節省開支,内外精簡,總算是一點一點的還清了自己的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和父母們欠下國庫的債務。
至此,楊崇禮聲震天下
一個敢于問三代皇帝讨債,而且還讨債成功了的太府寺卿,可是前無古人的
而且可想而知,一個連皇帝欠了債都要讨要的人,你想從他手裏借點錢出來,哪怕是爲了公事,那也是絕對沒有絲毫可能的
國庫交在這樣一個人手中,包括皇帝在内,普天之下所有人都無比放心。
隻是,在工部和戶部的一些官員們口中,因爲在他那裏碰過很多次釘子,卻是不可避免開始喊他爲“楊狗兒”或者“楊老狗思是諷刺他就跟看門狗一樣,隻進不出
這些情況,在過往的飲宴之上,李曦都陸續的從賀知章和李适之等人口中聽到,此時再聯想一下蘇晉的提醒,李曦自然是明白太府寺這一趟可不太好辦。
而且,隻要一想到自己此後辦理漕運事務,免不了要跟太府寺這邊打很多交道,甚至還有可能要從太府寺這邊支借一些财貨之類的,李曦就忍不住頭大。
再慢的腳步,總會走到終點。
來到太府寺衙門的門口,李曦向門口的皂隸遞了帖子,然後裏面得到回報,很快,竟是楊崇禮親自迎了出來。
“哎呀呀,子日先生,沒想到你今日就過來了,老朽可是極愛你的詩呀,隻可惜此前一直不曾有緣得晤,今日既然來了,定要好好聊聊才是”
九十二歲高齡的楊崇禮須皆白,看去南極仙翁也似,不過腳步倒是沉穩,而且口齒清晰,說話間眉飛色舞,臉上表情極是靈動飛躍,絲毫不見龍鍾之态,竟是精神矍铄之極
不過,他表現的越是親熱,李曦就越是忍不住頭大。
據說,這老家夥之所以追着三位皇帝都要過債,卻并不那麽令人讨厭,即便是朝中政治鬥争的再激烈他都可以穩坐釣魚台,正是得益于他這副見了誰都無比親切的态度。
而且還據說,想當年他正是憑借着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追着玄宗皇帝,在他跟前頭嘟囔,“陛下,這筆債你得還呀”、“陛下,這筆債你不能不還呀”,如此反複以往,便如狗皮膏藥一般,貼上去就撕不下來,這種話少說也得說了有個幾千上萬遍,到最後直嘟囔的玄宗皇帝腦仁兒疼,這才最終狠了狠心認下了這筆債的。
所以可想而知,這種人,他若是跟你闆着臉正經說話,那大不了也就是公事公辦罷了,可他要是跟你親近起來……看着她的笑臉,李曦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不過思來想去,眼下的自己還是光杆司令空衙門,沒什麽可以被他剝削的,所以李曦幹脆就大了膽子,也笑着跟他客氣恭維了幾句,然後兩個人便走進太府寺衙門裏去,到楊崇禮日常署事的公事房坐下了。
剛一落座,等到胥吏奉茶畢推出去,李曦就趕緊起身,一本正經地以知太府寺丞的身份參拜主官。眼見他作揖要拜,楊崇禮唬得差點兒蹦起來,一邊伸手就虛攔着,一邊身子也避開座位,以示不接受李曦的禮,口中還嚷嚷道:“拜不得,拜不得,你這一拜,回頭肯定張嘴要錢拜不得,拜不得呀,快免禮,快免禮”
李曦聽了哭笑不得。
“老大人,下官初初上任,自然是要參拜上官的,您不受禮,這個可是爲難下官了。”
楊崇禮卻是繼續連連的擺手,“免了,免了,你李子日麽,我是知道的,做得好詩,做得好買賣,說起來跟我老頭子倒是臭味相投的很,前些日子,老朽悄悄地到你店裏盤了一圈,回來後還跟陛下提過一嘴,眼看我垂垂老矣,大約過不了多久就要緻仕了,到時候,還得你來做這太府寺卿老朽才得放心,至少你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你看,老朽對你可是不差,你可别剛一來就給老朽出難題”
聽了這話,即便李曦再怎麽哭笑不得,也是拜不下去了。
在刑部和戶部的時候,因爲那邊沒有熟人,他雖是正兒八經的拜見了上官的,但到底隻是公事公辦的應付公事而已,到了吏部,因爲兩位侍郎都是熟識的,所以他擺姿勢要拜,蘇晉和李林甫也都是擺擺手就作罷了。
但是來到這裏,即便不是參拜上官,他還真是誠心誠意的要拜一下的。
當下他收起苦笑,一本正經地道:“楊公,下官知道楊公經營太府寺二十多年,朝野盛贊,楊公此舉自有道理,但是,下官出任江淮轉運副使、督京畿糧道事,非爲己身,爲長安解糧荒,爲社稷求萬世太平爾。因此,下官此拜,乃是爲長安百姓的一粥一飯,爲大唐國都的萬年安靖而拜,求楊公莫再推辭”
說完了,他認真地看着楊崇禮,目光清澈,态度端謹。
李曦這一番話,說的楊崇禮啞口無言,最終,他磨磨蹭蹭地回去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臉上卻是一副剜卻心頭肉的模樣,眉毛胡子都擠到一塊兒去了。
見李曦端端正正地拜了一拜,他歎了口氣,一副無比懊喪的模樣,感慨道:“完了完了,這下子不給錢都不行了。”
又道:“你也太狠了,拿長安百姓來壓老朽”
李曦聞言笑笑,回身坐下。
漕運一事,牽涉甚大,别的不說,光是各地的倉庫、一路的車船、腳夫、船工等等,開支彌大不說,最關鍵的是,這裏面有着很深的學問,不是說随随便便就能辦好的,而關于這些經濟之術,楊崇禮身爲當代最著名的經濟學家,自然是李曦想要請教的對象。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關鍵處。
玄宗皇帝雖然委派了李曦以全權,江淮轉運使司衙門也成立了,但是到現在爲止,這還隻是一個空衙門而已,要想讓這個衙門真正的運作起來,第一要人,第二要錢。
江淮轉運使司衙門隸屬于政事堂,官員們的俸祿自然是挂靠在戶部支派,但是即便如此,又有誰願意好好地長安太平官不做,跑去一個前途未蔔的新衙門裏?更别提李曦需要的還是一些技術型懂經濟的官員了,這種官員放到任何時候都是稀缺之極的。
要挖牆腳,最好的自然是沖着戶部和太府寺下刀子。
其中又以被楊崇禮這個經濟大鳄控制和調教了二十多年的太府寺爲
另外,江淮轉運使司新衙門成立,朝廷上自然要撥一些款項以供辦公之用,但那隻是日常支用的錢罷了,到了任何時候,要做開拓性的經濟工作,身後沒有強大的經濟後盾都是不行的,而鑒于楊崇禮一毛不拔的特性,李曦覺得,于其事事時時的找玄宗皇帝要錢,還不如抱住楊崇禮的粗腿來的更方便快捷些。
要拜師、要挖人、要錢……
對于李曦來說,他恨不得頭拱地的把楊崇禮當菩薩供起來才好,而楊崇禮那麽聰明的一個老妖精,他又豈能不知道李曦肚子裏那點小算盤,所以,硬是擡出長安百姓萬民來,讓他受了自己一拜,這就等于是已經赢了一局了,人家要抱怨一下,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光是這一拜,顯然還不夠分量。
坐下之後,李曦喝了口茶,放下茶盞之後便道:“下官在國子學時,便每常聽到楊公的大名,衆人皆以爲楊公坐鎮太府寺二十多年,爲國家治财理賦,可謂開元第一人矣哦,對了,據說楊公膝下有三子,亦皆有所擅,好像是二公子慎矜大人現爲汝陽令,三公子慎名現爲含嘉倉出給了,倒不知大公子慎馀現居何職?”
來的這一路上,李曦就在反複揣摩該怎麽把楊崇禮拉到自己這條船上來。在他看來,楊崇禮再怎麽摳門較真,自己上有玄宗皇帝之命,中有長安萬民福祉之托,下再拉上點個人私情,想必楊崇禮還不至于不動心。
因此,他就想到了楊家三子。
楊崇禮一族,與中宗時長甯公主的驸馬楊慎交乃是同族,都是隋朝皇族的血脈,所以,如果論輩分,楊慎交的兒子楊洄還要管楊崇禮叫一聲爺爺。
而據李曦所指,如果再往上查的話,楊花花和楊國忠的那個楊家,跟楊崇禮的楊氏一族,也是一家人。隻不過年代久遠,自隋朝滅亡之後,大家各有各的機緣,所以幾十年過去,若非實有必要,再或者是同地爲官的話,大家都并不怎麽聯系了。
畢竟身爲前朝遺脈,與其他普通人還是有些不同的,雖然百多年過去了,皇帝未必就還會惦記着這種事情,但是多多少少的,總還是謹慎一些更好,免得招惹了朝野側目,流言蜚語一旦襲來,便是皇帝本來不擔心也不免要做些動作了,那就不免要害人害己。
楊崇禮今年已經是九十二歲高齡,可想而知,他的兒子也都年紀不小了,而且楊家三子,各個都有賢名,這個李曦也是聽說過的。
二公子楊慎矜,三公子楊慎名,借有才名。但是人家都做得好好的官,李曦知道自己未必拉攏的動,但是據他所知,楊家大公子楊慎馀卻是至今爲止都沒有出仕。
而且據李适之蘇晉等人說,此人行事頗爲機敏練達,雖然一直以來不曾出仕,但是他經營家中産業,也是很有成績,楊家不靠皇帝賞賜,不靠灰色收入,其家中之富,卻是不弱王侯,在整個長安都是出了名的富戶,而這些,自然都是楊慎馀的功勞。
所以,雖然不知道爲什麽楊崇禮不讓自己的長子出仕,但是眼下既然要拉攏楊崇禮,要把這老妖精騙到自己這條船上來,讓他以後能夠認真的幫助和指點自己,楊慎馀自然是李曦必須要拉攏過來的了。
而俗話說人老成精,楊崇禮九十多歲了,真個老妖精一般的,聽李曦突然提起自己的兒子,他忍不住就是眉頭一跳,當即拍案而起,指着李曦的鼻子怒斥道:“好你個刁滑的小子,竟真是把主意打到老夫身上來了,你……”
一個噎在喉嚨裏,下面那句話,他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之後,他頹然坐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頭歎息道:“你小子,可真是鬼精鬼精的,我說,别是誰在背後給你出的主意吧?這也太毒了……”
話是這麽說,其實當他坐下的時候,這心裏便已經想明白了,然後就是忍不住歎了口氣:爲了楊家,慎馀身爲長子,竟是至今不曾出仕,眼看自己垂垂老矣,或許,就借着這次機會,正式讓他站出來吧。不然的話,自己在的時候固然還好,自己不在了老三固然敬重他們的大哥,但是等到下一代人,卻不免要罵自己這個做爺爺的不公平了。
二房和三房都在做官,将來自然可以将家族餘澤恩蔭下去,但是老大呢?總不成将來還要指望着老2老三往外拉扯吧?那樣對老大可是太不公平了。
于是,他擡頭看着李曦,不說話,看似昏黃的眼珠裏時有精芒閃過。
他在等李曦出價。
雖然一輩子奉公爲國,眼看老了老了,實在是不想徇私情,但是一來李曦要做的事情如他自己所說,的确是爲了長安百姓,爲了大唐社稷,所以自己伸手幫他,并不能算是徇私,二來麽,慎馀本身的才華,不出來做官,也确實是浪費,多了不好說,做個地方刺史之類的官,他還是絕對可以稱職的,讓他借這個機會跟着李曦出仕,倒也可以算是爲國舉賢。
所以,其實當李曦剛才一提到自家的大兒子,老頭已經是忍不住心動了。
這個時候,李曦似乎猶豫了一下,卻是很快就道:“江淮轉運使司衙門不大,不過下官之下,倒還有兩個正七品下的贊事不曾委任,若是楊公肯點頭答允,下官明日就上奏折,保舉慎馀先生爲贊事。”
楊崇禮聞言收回目光,眉頭緊蹙,略思考了一陣子,然後便突然拍案而起,“也罷本來今年老朽已經準備要告老緻仕了,現在看來,爲了長安萬民的一粥一飯,老朽還真得踏踏實實的在這個位子上再待兩年才是”
李曦聞言大喜。
聽楊崇禮這話裏的意思,顯然是,雙方一拍即合了。
這個時候,老頭兒故意的把那句“長安萬民的一粥一飯”又反踢給自己之類的小節,自然就可以忽略不計了,隻需要在心裏偷笑一下這老頭兒的睚眦必報就好了。
不過還沒等李曦起身道謝,楊崇禮卻是擺了擺手己的兒子,我清楚的很,莫說什麽贊事,便是一地刺史,我兒也當的,隻是他現如今隻是白身,直接出任正七品下,怕是有所不妥。我記得你那衙門裏有幾個督漕使的官兒,從八品下是吧老夫看來,就是這個了,正正合适”
李曦聞言略一思量,便爽快的點頭,笑道:“便如楊公所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