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衆人将要面對的,就是這麽一個近乎妖孽的邪異對手。
衆人的心思尚還在擔憂權柄被奪間,這不是呂陽拍着胸口保證一番,便能改變的,但總算略微安定了下來,認真地聽取着,與自家掌握的情報比對一番。
時封剛才被天刑堂堂主驚吓,但有呂陽護着,也沒有事情,當即收斂心神,侃侃而言。
“……如今,葉天已經來到炎天星域,離我們所在的這個洞天,隻有三億裏,可用一座大挪移法陣趕到……”
“據稱,葉天素喜躲藏在遠古遺迹之中,尋幽探秘,增長實力,而今次,掌握到他的行蹤是在四十三天以前,極有可能,已經進入三億裏外虛空一座流失在域外的遠古仙城。”
“此城名爲摩诃城,據傳,是遠古一座仙王所有,五十年前,突然從混沌虛空流出……”
諸天宛如一片混沌的星辰大海,諸星辰洞天,是飄浮在虛空元氣之中的“島嶼”,而島嶼之外,亦有一些塊的漂流物,諸如遠古仙城,洞府一類。
這般的地界,鮮少有被修士探知,因爲修士大多都隻能活動在道境巨擘探查出來的洞天之中。循着挪移法陣而動。
沒有達到道境之前。尋常虛境修士雖能在虛空活動,但數億裏距離,往往便是需要十年數十年才能橫渡的距離,如果不是意外或者其他原因,是絕不會有修士這麽做的。
因此,有些遠古或者上古的遺迹,平常在茫茫虛空之中,并不曾爲人所發現,而突然之間,意外來到洞天附近。便有可能被人發現了。
如果情報确認的那人真的爲葉天,而又沒有另外通過挪移法陣的消息,極有可能,他如今所在的方位。便是在那座摩诃城附近,至多百萬裏距離内外。
百萬裏,對于凡人而言,無比廣闊,但對修士而言,尤其是虛境以上修士,隻是一隅之地罷了。
時封到這裏,又着重講述了一番已經探明的摩诃城情況。
“此城,原本爲炎天星域一個金姓修真家族所發現,yù與同一洞天之中另外幾大世家平分。但後來卻反目,古仙城池的消息走漏出來,吸引了各方的修士前來探險。”
“十年之間,逐漸有人摸索透在仙城外圍的禁制布局,聲言了開城之rì,而敲,再過兩月,便是三家所在南明洞天附近九星連珠,rì月易移之rì,屆時會有天象異變。而探訪此城已久的諸人,也可有機會從外城進入内城,一探究竟。”
“如果那葉天沒有離開南明洞天的話,極有可能,也是在那裏等候摩诃城開。進入其中奪取遠古重寶……”
聽着時封到這裏,衆人哪怕仍然憂心于與呂陽的默契問題。也不由得流露出了幾分怪異的神sè。
葉天那子,真真不愧是妖孽,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能如無事人一般四處探險,尋寶,遊曆諸天。
這可以是藝高人膽大,但也可以,他是真的沒有将那些追殺之人放在眼裏,之前的諸般險境,反倒成了爲他曆練厮殺的考驗。
諸位首領想到這裏,面sè古怪之極,不由得議論起來。
“倒也是,葉天此子,并不知道仙門已經出動我等百萬餘修士四處搜捕他,之前的陣仗,多是一堂派遣麾下jīng銳追殺,被他接連躲過,難免生出驕縱之心。”
“話倒不能這麽,摩诃城開,從諸天聞訊而來的各方修士,恐怕會多達數萬,如若是尋常追捕隊伍,也很難有所收獲。”
“所言極是啊,即便我們諸家聯手,光是要封堵星域通道,把守挪移法陣,諸般的消耗和分散,能夠派去的也僅僅隻有jīng銳高手……隻怕會猶如大海撈針。”
尋人覓物,對于擁有神識的修士而言,并不是一件難爲之事,不過,那也僅僅隻是針對尋常凡物而言,如果對象是修士高手,尋常的修士感應,首先便失去了作用,便是有作用,範圍也大大縮。
而另一面,虛空之中元氣洶湧,氣機混沌,更有數萬各方而來的修士彼此影響,氣機更加混雜,除非能夠狠得下心來将所有的人誅殺殆盡,否則,要從數萬之人當中找出葉天,并不是一件易事。
至于葉天的外貌,氣機……都修煉到了圓滿境界,等閑的胎化易形,變化之術,豈有不會之理?他知道别人要來殺他,早也變作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模樣,尋常修士,還真很容易就讓他蒙混過去了。
直到這時,剛剛接觸到追殺葉天這件事情的諸人,方才知曉,爲什麽仙門要勞師動衆。
之前他們聽葉天難以對付,但從斷續的情報,以及一些流傳出來的隻言片語,很難得窺事局全貌,而當時封這一番言明之後,他們才意識到,的确不能大意。
呂陽見衆人禁不住議論起這事,也知道他們的注意終于從争權奪利的心思上移開。
等衆人停下之後,他才言道:“正是如此,追緝葉天,并非易事,望各位皆要持重,不可以等閑視之。”
這一番話,遠比一上來就強令他們要重視有用得多,至少,這些首領們的确已經開始有了葉天難以對付的印象。
不過時封所言,大多都是已知的現狀,并沒有歸納到一些關鍵之處。這些東西。都是該由呂陽親口言明的。
他示意時封退了下來,道:“此事尚有幾大難,因爲葉天已經晉升圓滿之境,尋常的修士當面,恐怕都無從分辨其氣機,輕易便能瞞天過海,所以我們雖然号稱有百萬部衆,但實際上,真正可堪能用的,還不到千人之數。”
“再者。便是摩诃城在外域之中,雖然爲一仙門遺迹,但卻并非完全封閉,即便我們能從人海之中将他尋出。一時無法擒獲,也極有可能被他逃出去,如此一來,億萬裏茫茫星海,更非是尋人之地。”
“還有一大難,便是将葉天圍困于一處了,仍然極有可能被他逃出……此子似乎身懷數件重寶,更加jīng通遠古上古的種種奇功秘法,手段不可思議。這些,我都會讓人将整理出來。宣之于衆,你們回去的時候,可帶回給各自部屬傳閱,提前預知。”
這一番話,不得不使人信服,衆人也不得不從百萬之衆圍捕葉天的美夢之中猛然醒悟,認清其實他們隻有千餘人可用而已。
旁的虛境修士,中下乘修士,雖然可以結陣禦敵,抑或發揮種種作用。但那也是在找出葉天真正行蹤之後,而在此之前,搜捕的進度很大程度上要取決于圓滿境界的高手們。
尤其是,這裏的圓滿境界高手,絕大部分還是死士一類。真正依靠自己修煉的,天賦異禀神識敏感而又強大的。數量并不太多。
“摩诃城内外,以及鄰近的南明洞天,都要在掌控之中,本座将會親自坐鎮挪移法陣,而你等,也務必在半個内趕到南明洞天,聽從下一步指令。”
呂陽又再囑咐了一番衆人,各自需要注意的事情,便讓他們散去,各自整肅部屬,封鎖星域了。
召見完衆人,緊接着,便是周密的部署,這些呂陽卻不打算和衆人分享,而是召來呂家的智囊謀士,另作安排。
漆黑冰冷的虛空之中,一艘神梭破開黑幕,毫無征兆地從混沌之中鑽了出來,然後,拖着長長的曳光飛快離去。
這是仙門蕩魔堂的神梭,本身是一件道器,亦是呂陽此刻的座駕,用作虛空穿梭,征途億萬裏。
呂陽此刻正要前往南明洞天,與他一起的,還有各家派來的jīng銳心腹,以及呂家諸人,蕩魔堂執事們。
“堂主,此番很是順利啊,隻是略施手段,那些人便都屈服了。”
文青山由衷地向呂陽恭喜道。
此番追緝盤尊轉世,最爲關鍵的,還是在于收攏各家部屬,爲己所用,這一下已經完成了大半。
呂陽道:“現在便他們屈服,尚還太早。”
文青山笑道:“不然,堂主根本沒有必要使他們完全心服口服,隻要先把規矩立起來,能夠不問過程,隻問結果,賞功罰過,便已足夠,他們縱然是想着您是輩,多有不願,也改變不了聽命于堂主的現實了。”
“哦,是嗎?”
“正是如此。”
呂陽想了想,倒也覺得有理:“這是一個好的開端,希望接下來,少些事端爲好。對了,文先生,封鎖南明洞天和摩诃城的計劃可有制定?”
文青山聽到,神情微動,當即便變得肅然。
制定封鎖南明洞天和摩诃城的計劃,是他向呂陽展現胸中才學,同時也是爲呂家效力的重要手段,而且,此事關系着能否成功捕獲葉天,他和麾下智囊經過一段時rì的推演,布置,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
當即,便向呂陽一一講述起來。
南明洞天本身隻是諸天之中一個普通不過的大千世界,而想要封鎖這般的世界,首當其充,便是挪移法陣,這一,是毋庸置疑的。
“葉天此人,氣運極旺,修煉的奇功秘法也匪夷所思,在此前遭遇追殺之時,亦有種種不凡的表現,不過,以他圓滿境界的修爲,在諸位巨擘面前,還是遠遠不夠,因此,不怕他從挪移法陣處出現,就怕他不來,這邊布置的人jīng銳高手,可以是最少的,隻需要請堂主親自坐鎮即可。”
文青山深知,呂陽掌控有一明一暗。兩大系别的部屬。明面上的是蕩魔堂,千機堂,誅邪堂,誅魔堂等諸家,而暗中,卻是十位仙門巨擘的親信部屬,這些人得了仙門嚴令,暫時聽從呂陽的号令,也沒有奪取權柄,争權奪利等等心思。因此,反而十分好用。
“蕩魔堂,千機堂,誅邪堂。本來便是仙門中廣爲人知的執法堂口,大可以派遣他們大張旗鼓,四處搜查,從各處收羅出葉天的蹤迹來,不過,葉天行蹤詭秘,多半也會有摩诃城一行,此三堂大張旗鼓的搜索,未必會有成效,我們真正的注意力。還是要在摩诃城中。”
“據我所知,摩诃城隻是一座尋常的遠古仙王遺迹,以道境巨擘們的修爲,完全可以在不驚動外人的情況悄然進入,如此布置……”
……
到這裏,文青山聲音停了下來,悄然附耳在呂陽旁邊,神識傳音講解了一番。
呂陽聽完,若有所思。
不久之後,文青山告辭離去。而修羅堂的雲姥與雲冰,前來拜訪。
“尊者,老身有禮了。”
“雲家姥姥,還有雲堂主,你們來此爲何?”呂陽奉命執掌各部。對這些人的情況,也略有所知了。修羅堂真正的堂主是雲家一系,而雲姥姥,本姓并非是如此,後來才改的姓,抑或是别人以訛傳訛,有所誤會。
這就好比,呂陽其實并非也是呂家人,但祖上爲人奴仆,自己崛起了,也時常被認作是呂家的子弟。
“老身是前來向尊者請罪的,三十年前,老身曾接到過刺殺尊者的生意,卻是不曾想到,會有今rì。”
雲姥姥到這裏,不由得也流露出了一絲苦澀。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原來,這位奉仙門之命前來掌管各家的尊者,竟然就是屍魂宗少宗主曾經買命,要刺殺的呂陽
當初,呂陽還隻是一位普通不過的中乘修士,這筆生意,亦是尋常不過,所以沒有多想,也便接下來了,爲了這一次生意,一貫以前并不喜歡殺手之道的外孫女,也還曾和她大鬧一番。
呂陽聽到她這麽,頓時也想起來了,此前,這個修羅宗的修羅堂,的确是派人來刺殺過自己,最終因爲自己擊殺了銀牌殺手,懸賞提高,再加上白蓮教的調解,逐漸變得不了了之。
此時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不免也有種唏噓之感。
呂陽言道:“此事已經過去,就不必再提了。”
他倒沒有想過,要計較以往發生之事,畢竟雙方都沒有預知未來的神通,知道以後會有這般的境況變遷。
呂陽的目光,很快便從老妪身上移開,轉向旁邊的黑衣女子。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便是當初阻我之人。”
當初雲冰曾與呂陽見面,不過那時,她戴着遮擋容顔的鬼紋面具,如今則是戴着一帷帽,同樣遮着容顔。
雲冰聞言,輕歎一口氣,緩緩地将帷帽摘了下來。
這裏面,是一張礀sè平常的臉龐,本身沒有絲毫奇處,但在右眼瞳中,卻映出一抹奇異的鸀光,整隻眼睛猙獰如兇獸,青筋條條漲起,密布着半邊。
呂陽見了,倒沒有絲毫異樣的神sè,他現在見識也逐漸廣博了,自然知道,一些門派擁有将異獸軀體移植到修士身上,奪取神通秘術的本領,或許此女身爲修羅堂堂主,擁有什麽雲家秘傳的禁法也不定。
雲冰對着呂陽輕施一禮,幽幽地道:“是我。”
呂陽了頭:“還要多謝姑娘當年不殺之恩。”
雲冰道:“當時即便我想對你不利,也傷不了你。”
“話雖如此,但我身邊之人,亦有可能受到貴堂傷害,不管怎麽,此事能得善了,還是極好的。”
呂陽爲此事作了定論。
不過他也知道,雲姥與雲冰,理當不會因爲這麽一件事專程前來道歉才對,隻怕明着道歉是假,借着道歉的由頭來讨教是真,不由得對她們投去了疑惑的神sè。
“實不相瞞,我們祖孫除了前來向尊者請罪之外,還有另外一事冒昧相求,但請尊者能夠看在我修羅堂部衆忠實效命的分上,惜我堂所屬殺手之命,爀使堂中根基茫然無存。”雲姥見瞞不住呂陽,不由得歎息一聲,對呂陽道。
“哦?”呂陽聞言,心中微動,卻是想起了,自己還在仙門,尚未出發的時候,掌教乾元道人以及衆長老對自己的一番交代。
原來,諸家各部,俱是仙門大派所屬,即便呂陽有心調度,也還需要與他們各自的首領争權奪取,收攏人心,而鬼谷一部,雖然爲仙門所制,但終究也都是些有名有姓的弟子,xìng命和人力終屬寶貴,若是利用得過火了,鬼神宗也會痛惜,也會抗議。
唯有這修羅堂,原本便是殺手組織,但後來不知爲何,似乎與本宗有所分歧,隐約有自成一派的意思,堂中生意雖然遍及諸天,但大多都是爲了錢财而收買人命,爲諸天修士所忌。
這一次,修羅宗見仙門大索四方,征召捕殺葉天的人手,便将修羅堂抛了出來,修羅堂其實本不yù将寶貴的人力投入到這件事情當中,但因受人掣肘,最終身不由己地被卷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