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白雷不停地在天邊翻滾,仿佛怒海蛟龍,閃耀的雷光帶着令人敬畏的毀滅氣息閃爍着,攪得整個大地不得安甯。
在這充滿暴烈而又兇險氣息的雷霆之下,所有修士盡皆無眠,甚至難以靜下心來潛修。
此刻行營旁便站滿了各家的修士,就在不久前,這些人都被一件事情驚動,然後紛紛接到召令,全部集結。
當聽到由各家族老宣布的事由之後,這些修士面上猶自挂着或遲疑,或不可置信的神sè。
圍獵隊伍之,諸家首領之一的黃長老,竟然被人殺死了!
這件突發之事也确是驚人,在仙魔兩道之,長老都是位高權重者,鮮少有如此死得不明不白的。
“從此地開始,方圓萬裏,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迹,都給我仔細地搜,如有發現任何疑處,直接千裏傳音回禀,不可擅作主張自行出戰。”
諸家族老将麾下的死士分成數十個小隊,然後一聲令下,全部派了出去。
“至于其他人,各自歸營,不得擅離,布陣之事暫且停下,留待rì再說。”
一名族老麾下的仙門監察使,對着衆人下令道,衆修士不敢怠慢,紛紛領命而去。
“風兄,接下來的調度,便靠你了。”一名杜吾洞天的老者面帶憂sè,沉聲對西華劍派的族老說道,這風姓族老,乃是他的知交好友。黃長老出了事情,杜吾洞天上下人心惶惶,唯有借助于西華劍派的力量進行保護。
風長老也知此事不可推托,當即點頭應道:“好。我已派人将營地四周嚴密封鎖,便是圓滿境高手駕臨,也無法硬闖進來。”
“我們這邊還有數名圓滿境死士可以出戰,如有必要,可以派遣他們去搜尋。”
“這個就不必了,圓滿境死士乃是我們幾家的最高戰力,還是留在營地附近jǐng戒爲好。”風長老略爲思索,道。“至于黃長老那邊,我已和諸位道友商量,派遣術士過去了,或許能從發現線索。”
話雖如此。風長老眼底卻掠過一絲異sè,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呂陽。
和其他各家子弟一般,呂家的諸人也被易長老召來訓示,下達搜尋線索和嚴密提防的命令。
易長老神sè嚴峻,但在其他子弟面前。也沒有輕易将呂陽的底細吐露出來,隻是在訓示之後驅散衆人,單獨留下呂陽一個。
此時,四周到處都是一片忙亂的景象。
各家修士有的被從睡夢叫醒。有的正在潛修,也被打斷。甚至連正在布設法陣,作圍獵準備的陣師們。也被召了回來。
各家的營帳,jǐng戒的人手已由原本的子弟換成死士高手,不時可見一些法相境,通玄境死士在低空巡遊,查找兇手留下的蛛絲馬迹。
呂陽收回目光,猶如老僧入定一般,神sè古井無波,但卻暗詢問道:“那些術士秉承遠古易數法門,能不能推算出,這件事情是我幹的?”
“我也不清楚,不過,那些人修爲大多不如你,理應難以推算才是。”天音仙子道。
呂陽聽到這話,略爲放心了些,其實他并不懼怕自己所做之事爲人所知,甚至可以說,這件事情,有心人早已是了如指掌,但不要有權柄落在别人手裏,便足以保他無事。
歸根結底,他是将來有資格開峰辟府的子弟,已經不再是過去可比。
易長老留下了呂陽,沉吟許久,終于才言道:“呂陽公子,連黃長老也都遇害了,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長老,此事必定是魔道餘孽所爲。”呂陽道。
“哦,何以見得?”易長老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但卻異常認真地問道。泡-書_吧()
“其實上次長老問我爲何失蹤,我并沒有說出真相。我并不是因爲偶有感悟而跑去潛修,而是因爲遭遇到了身份不明的修士襲擊,此次襲擊之後,幾乎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回來,本想着秘密追查,弄清對方的來曆,但卻不料,竟然害得連黃長老也受到牽連。”呂陽一副沉痛的模樣,說道,“如果我早就言明此事,或許衆人有所jǐng覺,黃長老也不會遇害了。”
“此事,你的确有欠考慮。”易長老嘴角不經意地抽搐了一下,“下次若是再遇到身份不明的修士襲擊,可不要再隐瞞了,及早回禀我們才是。仙門,仙盟,還有我呂家,任意一個,都是你堅實的後盾。”
“長老教訓得是,此事我的确是失策了。”呂陽慚愧地道。
易長老的意思,他何嘗會不明白,易長老叫他不必獨力扛下此事,甚至揭開來求援于家族,家族也會幫他解決,不過,這終究不是安身立命的正道,求助家族固然是好,但若事事依賴家族,沒有自己的威名,終究不好。
“我和其他幾家族老商量了一下,決定派遣圓滿境死士嚴加看護營地,這幾個月間,直至圍獵完成,都不會再有魔道餘孽能潛進來搗亂了。”易長老歎了一口氣,道,“至于黃長老遇害之事,回去之後再說。”
這便是要不了了之,但易長老言辭之,也隐含着鄭重的jǐng告,因爲黃長老是負責圍獵之事的首領之一,他若身死,勢必影響收成,這個營地不能再出事了。
呂陽自然知道見好就收,他擊殺黃長老,jǐng告雲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當然不會再恣意妄爲:“我明白了,但憑長老安排。”
“那好,你先回去,我派幾名死士保護你。”易長老道。
呂陽也知道,此舉既有震懾自己的意思。但同時,也是jǐng告杜吾洞天的人要克制,不要亂來,算是各打五十大闆。也便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杜吾洞天聞得黃長老身殒的噩耗,迅速派遣了另一名長老前來接任,這也是位高權重,能夠獨當一面的前輩修士,來到之後,果然迅速整肅麾下人手,調查魔道餘孽的蹤迹去了。
此後的rì子。營地風平浪靜,沒有再發生任何異常的事情。
而呂陽也跟着圍獵隊伍一起,布設法陣,結交高手。逐漸等到一切準備就緒,衆長老開城之rì。
開城便是正式開始圍獵的開始,在這近一年時間裏,各家齊心協力,已經在獄城之外布設了一座巨大的法陣。用于困縛和鎮壓獄城之的遠古魔頭,在這陣勢影響之下,哪怕是道境高手,也要被削弱數分。
再有諸位族老和各家圓滿境死士的圍攻。整個獵殺的過程更是波瀾不驚,雖然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但竟然隻死傷數名修爲最低的死士便拿下了。
呂陽起先得知傷亡人數,有些驚異。但随即便也恍然大悟了。
圍獵之事,是各家老祖共同定下的,布設的法陣,也是那種對自身極有利,對遠古魔頭削弱極大的,再加上仍然還在起作用的獄城,遠古的神雷,多重鎮壓,裏面的魔頭根本發揮不出實力來。
之所以要花整整三天三夜時間來攻打,還是因爲對方生命力頑強,而各家族老也不願意損耗人力,出現慘重傷亡。
一名圓滿境死士,栽培起來,至少也要花費數以十億計的靈玉,甚至更大的代價,如果折損在這裏的人數多了,又再加上花費的時間,還有諸多布陣的材料,秘寶,丹藥,這次的圍獵行動,便可以宣告失敗了。
沉天仙宮諸家和逍遙島,都是仙魔兩道的大勢力,彙集諸多jīng銳高手,能人異士,共同行動,便是十足的保證,斷然沒有輕易失敗的道理。
除非,這裏的魔頭能夠恢複遠古的實力。
獵殺完畢之後,時間已是過去一年之久了,當初諸家一起趕走莫洹古三家和他們的宗門,抓緊機會鞏固自己在獄界之的經營,終于将這裏的一切掌控起來,東西兩座界門禁制遍布,頗有山門重地的氣勢。
呂陽一襲白衣,腰佩寶劍,跟在衆修士組成的隊伍裏,看着不遠處的西界門城,不由得流露出幾分笑意。
“終于回來了。”
此時,離他們離城圍獵,已經過去一年零兩個月。
遠處的西界門城,已經恍若變了一副模樣,由原本被仙門修士攻破的殘破模樣,興建得樓宇林立,法陣遍布,由此而散發出來的靈氣,寶光,亦是點亮了整一片的荒野天空,永遠都是昏沉yīn暗的獄界,在這裏也似乎變得溫和起來。
在界門城周圍,是數十個野外村莊,盡皆依河布建,各有林木,礦石,漁牧,桑織等等多種用途,那些都是随着修士搬遷來此地的凡人,因爲修士們的庇護,得以在此生存。
“獄界的基業,總算是成了。”呂陽看着這一切欣欣向榮的氛圍,不由亦是面帶微笑,由衷地感到欣慰。
現在的獄界,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是個人盡可圖的荒蕪之地了,各家都從他處調派來不少高手坐鎮,再加上數年時間的經營建設,城防和大陣也穩固下來,這個時候,即便獄界之事被宣揚出去,也和其他蘊藏着寶藏的靈峰一般,其他勢力不是攻不下,而是要攻下的代價實在太大,遠遠超出了所能接受的範圍。
而且一旦戰事興起,又無法決斷,必然會陷入糾纏不休的泥潭,雙方仇怨越來越大,甚至引發仙魔兩道形勢動亂,無論是天道盟,還是魔道盟,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這就好像是無故攻擊其他門派的山頭一般,足以引發仙魔兩界大戰,無數修士爲之喪命,誰也難以擔當起這個責任,更加無力做到。
因此,獄界的大勢,可以說是已經形成,這裏便像是沉天仙宮五家和逍遙島所據點的其他洞天,已經足以杜絕一切的觊觎。
“現在獄界總算是安全了,雷獄仙城的秘密。也更加不易讓人察覺,呂陽,你做好出發前往的準備了嗎?”天音仙子問道。
她記得,呂陽在這裏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當然已經做好了準備。這一年來,全力參悟都天玄雷禦法,也是爲了能夠掌握雷霆的xìng質,更加有把柄穿越那處地方,再加上,我已經把昊天神甲祭煉得更加契合我的肉身,抵禦雷霆威能的效果也更加強大,十足的把握不敢說。但七成以上,應該是有了。”呂陽自信地笑道。
圍獵之事消耗他的jīng力并不算多,因爲一直都有易長老和其他各家族老安排,也輪不到他作主。更何況,呂陽這次出行的原因,隻是老祖和七世祖安排他避開紛争,不要做無謂争鬥而已,也不指望他能真爲圍獵做貢獻。因此,呂陽便是相當于随軍修煉,仍然還是專注于自己的私事。
他所說的兩個準備,一爲都天玄雷禦法。二爲昊天神甲,都是穿越雷獄仙城層層雷霆的保障。當然要磨砺得更加穩妥再說。
“這一次回去,先讓師姐她們前往啓元大陸。不管我探尋仙界是否有收獲,回來之後,都可以直接返回。”
呂陽這時候又想到了一事。
啓元大陸,乃是呂家能夠給呂陽的封地,他已經得到了從挑選一片萬裏之地的權利,也已派遣宮老和林老二人前往,就地安排,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
想到這裏,呂陽當即便前往城,回到自己府邸。
府邸之,早已有家仆聽聞圍獵隊伍回來的消息,禀報呂青青和諸位夫人,而青梅等人聽聞呂陽将來回來,連忙帶着已經有歲餘的李傳宗和呂媛出迎。
“公主,公子回來了。”街角,兩名侍女遠遠看到天空的法陣光華大作,數百人馬的隊伍從那裏出現,連忙回來禀報。
兩座界門城的防備已經漸趨完善,數百人的修士隊伍,已經有能力攻下一派宗門,或者一座靈峰,身份當然要得到确認,才能放行,而最近一段時間,進出此城的都沒有其他人,隻得圍獵隊伍而已。
“我知道了。”呂青青笑道,随即卻是想到了一事,又道,“喜兒,媚兒,以後可不要再稱公子了,宮老和林老傳回消息,已經确立了新國基業之所在,靈峰的位置,也确定下來,而我爺爺和月瑤師姐也适時向族裏提交了委任師弟爲峰主的奏議,悟道峰那邊,也已經通過了。”
“是,公主,我知道了,以後該稱公子爲峰主了。”名爲喜兒、媚兒的侍女,嬌俏地笑道。
這兩名侍女,都是近一批從各大靈峰調來的凡人,但身份卻是不俗,乃是蒼茫王府那裏,從小時候起就陪同呂青青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她們也跟着過來。
“嗯。”呂青青滿意地點了點頭。禮節不可廢,口頭上的稱呼倒在其次,關鍵是,呂陽從公子變成峰主,乃是身份上的變遷,從此之後,他才能在家族裏占據一席之地,也才擁有與她這位大易公主完婚的資格,而如果僅僅是青龍峰三公子的話,身份仍然屬于子弟一流,是沒有資格獨當一面的。
衆人稍等了片刻,便看見遠處天空各人分散,呂陽帶着七星衛飛了過來。
呂青青笑着上前,道:“師弟,你終于回來了。這一年在外圍獵,可是辛苦了。”
“師姐。”呂陽看到呂青青率衆女前來迎接自己,笑道,“我在外圍獵,也隻是随軍而動,何來的辛苦。倒是你在家照看啓元大陸之事,要費不少心思。”
他知道,呂青青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不但照看啓元大陸,還要關注劉安,安易東等人,督察荒野的收成,雖然不必奔波勞碌,但費心思是肯定的,甚至都有可能影響到修煉。
因此他亦是心懷感激,由衷地言道:“我在此謝過師姐了。”
呂青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們……還稱什麽謝。”
呂陽想了想,倒也覺得是,雖然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但幾乎可以說是快要成爲一家人了,不由得也笑了笑,目光投向其他人。
呂青青仍然沒有任何變化,而青梅等女,卻是變得更加擁有成熟風韻,已是由當初的青澀少女,轉變成爲真正的貴夫人了。
仙凡之隔,不外如是,對于她們而言,一年年的時光流逝,最爲殘酷,雖然有駐顔丹等等秘藥保養,幾乎青永駐,但也難免壽元的減少,百年之後,肯定要歸于塵土,到時候就是生離死别了。
呂陽心下感歎一聲,但也知道,這是無可避免之事,身爲修士,還是不要太看重這些爲好,把握眼前便是了。
因此他仍然還是面帶笑意,招呼了幾聲,随即看向自己的子女:“宗兒,媛兒。”
青梅和綠竹面帶笑意,連忙哄道:“快,快叫爹爹。”
“宗兒和媛兒會說話了?”呂陽驚訝地看着粉雕玉琢的兩個小娃娃,但見他們似乎都有些怕生,畏懼地縮在自己母親身後,緊緊抓住裙角不放,這時候才想起,算起rì子,也的确應是會走能說了。(。。)